朱浩摆手道:“我们先不说这些。国师应当知道数月前在天津桥时。我曾当众劝过宁道奇到西方去学习基督教的经义以完善我们本土生长的道教教义。伊斯兰教同样有它的独特魅力,将来定会发扬光大。我想要是有足够的时间,我会考虑研究研究伊斯兰教的经义。当然,事先声明,我本人是不信教的。这一点许多人都知道,尤其是慈航静斋以及佛门。”
云帅抛开心中的芥蒂,微笑道:“每个人都需要信仰。不管他是不是神的子民。”
朱浩笑道:“国师的见解与我不谋而合。我也认为人是需要信仰的。不同的是我没有将信仰寄托在神灵身上。因为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信仰给人心灵的力量,但也最容易被某些愚昧或者心怀叵测的人利用。成为他们手里的工具。信仰变成迷信就成了祸害。”
云帅思索一下,微微点头道:“殿下的话语的确发人深省,很有哲学的味道。”
朱浩谦虚道:“研究哲学就是研究思想,我还远远不及那个层次。”
“您的谦虚并不能掩盖你的博学!”云帅依照西方的礼仪,微微欠身毫不吝啬的赞扬对方。这是自从来到襄阳之后他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神色,但马上又换上一副郑重的姿态道:“不过我们各自所代表的毕竟是正在互相敌对的两个国家。我们还是来谈谈…………您为何要派遣两位弟子以这样的方式将我们父女带到襄阳来?或者说您以为凭借我们就可以令突厥兵退步?”
讲到正事,朱浩又恢复刚才那副冷静而强势的样子,沉声道:“国师说的没错,我是此次隋室在襄阳会战的总指挥,国师则是西突厥侵入中原的这一万铁骑的最高领袖。我让寇仲和徐子陵请你们来是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和损失。因为不管突厥兵是否参与襄阳会战,都会对西突厥,或者说对统叶大汗造成损失。国师以为然否?”
云帅皱皱眉头,认为朱浩是在危言耸听。这是谈判中常用的手段,不过他总感觉由朱浩使出来就有些变味了。那种感觉就像刚刚还是一个华服显贵公子,下一分钟却忽然跑去地摊上和普通人一样与小贩砍价买东西。因为第一眼时朱浩给他的印象是在太过深刻。甚至有些神圣,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感觉高不可攀。高不可攀的人当然不该和世俗的人一样俗。
“云某愚鲁,请殿下为我解惑,统叶大汗地损失从何而来。”
朱浩神秘的一笑,同一时间,寇仲和徐子陵齐齐向云帅投去同情的目光。因为朱浩露出这样的笑意就代表又有一个人即将落入他的语言圈套。运气好点的人会被朱浩说的心服口服,运气不好地人会哑口无言、无从辩驳、无话可说甚至无地自容。
“首先,我是一个讲求实事求是的人。所以…………”朱浩起身将书桌上的一副五尺宽的画轴话在身后的墙壁上打开。这是一副描绘较为精细的大隋疆域地图。图上详细地描绘了周边几个国家,包括东西突厥、铁勒诸部、吐谷浑、高昌、龟兹、室韦、奚、、契丹、高丽、新罗、百济等国地地理位置以及疆域。绘制时间上标注的是大业八年。
朱浩指着地图上三弥山西突厥王庭的位置道:“这里是西突厥的心脏。”
云帅和莲柔不禁点头。突厥的王庭与中原的帝都是一个概念,虽然游牧民族的流动性强,就算被攻占某处亦不代表将它灭亡。但它们的象征意义是一样的。那是代表一个政权的兴衰。
朱浩又指着西突厥西面地铁勒道:“铁勒。又名高车。因为突厥部地兴起是建立在铁勒诸部的衰亡的基础上,所以突厥与铁勒之间有化解不开的仇恨,近乎不死不休。”
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云帅直接点头承认。
朱浩解释道:“铁勒原本也是有染指中原的野心的。这一点相信国师是知道地。铁勒武学宗师曲傲地儿子化名任少在江都对岸的毗陵建立铁骑会,为地就是乘着天下大乱的时机联合江淮军以及阴癸派占领物资丰富且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江都,而后拓展南方的疆域,与北塞互相呼应,以至于图谋整个中原。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们父子都没有成功。现在铁勒已经没有南图的能力,那么国师以为除此之外,铁勒王现在最关心亦最想做又有能力办到的是什么事呢?”
云帅沉吟不语。朱浩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说铁勒会趁此机会攻打西突厥。不过这些事情早在预计之中。并且西突厥出动一万起兵虽然精锐,但并无损自己的强大实力,对付一个铁勒还是绰绰有余的。
朱浩亦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国师认为现在草原上最强大的两个霸主是谁?”
莲柔抢答一样的答道:“当然是东、西突厥啦!”而后得意的看着寇仲。
寇仲不愿与她多计较,却是徐子陵出声道:“兵力上最强大的是东突厥,因为他们有武尊毕玄这样的精神领袖,有远超过西突厥的精兵猛将。还有一个颉利这样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大汗。”
莲柔颇不服气的道:“我们西突厥同样不弱于他们!”
“柔公主貌似是波斯人吧?”
寇仲忍不住一句好意提醒没想到换来了对方的柳眉倒竖。只好讪讪住口。
朱浩笑了笑道:“西突厥有近半的疆域是无法放牧的沙漠和戈壁滩,能够放牧的地方亦不如东突厥那样水草肥美。更重要的是抛开疆域周围和里面的铁勒人、高昌人、龟兹人之外。真正受到统叶大汗领导的突厥人的数量和东突厥相差很多。统叶大汗亦是有远见卓识的人,但天时地利所限,若不是东突厥近年来总是陷于内斗之中,恐怕也无法维持如今这样在正面互相对峙的局面。我说的对吗?”
云帅沉默的点头。
朱浩忽然又说道:“国师可听说过吐谷浑王子伏骞么?”
云帅有些跟不上朱浩的跳跃性思维,不过还是顺着他的问题答道:“久闻大名。吐谷浑数年前来被贵国打得近乎灭国,这几年若不是有伏骞带着吐谷浑族人东征西讨,早已经没有丝毫的立足之地。”
朱浩道:“没错,伏骞的确是一位能人。国师一定在奇怪我为何提到他,这是因为在洛阳之时我与伏骞有点交情,听说他七月已经回到吐谷浑,并厉兵秣马数月,但久久没有出兵的动静。当然,我亦不知道他的目标到底是世仇的铁勒还是贵国,所以国师可以不用考虑这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王子。”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云帅反而更加起了疑心。欲擒故纵的计策谁都知道,但不是谁都能用好。一年多以前朱浩曾重伤铁勒武学宗师飞鹰曲傲,并斩断其一只手臂。这本只是武林对决,但亦牵连着让铁勒在草原上声威大减。那时候伏骞就曾利用这个机会大肆入侵铁勒,大胜几场。最后还是在西突厥的调停下两方才暂息兵戈。
此时云帅不经意的想起朱浩刚才问他草原上最强大的两个霸主是谁,答案的确是东西突厥。突厥人蛮横而强大,所以更容易给人带来危机感。云帅想到了中原战国时候的秦,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朱浩见云帅做出思索的样子,额头上有细微的汗迹,于是玩味的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的时候不用把事情说的很明白,因为他的聪明会让他在短时间内思考到许多方面的事情,需要的只是将他的思维带向你需要的那个方向而已。
朱浩低咳一声,将云帅的注意力再次唤到自己这里来,接着讲到:“此次西突厥出动的是一万铁骑,并有大量宇文化及支持的装备,战斗力是不容忽视。的确是一股可以大大影响甚至改变战局的力量。”
朱浩毫不吝啬的赞扬突厥兵的战斗力,让云帅更加捉摸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不过马上朱浩为他揭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