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分为很多种,眼前那人,恰好是最浓艳,最妖艳,甚至是最嚣张跋扈的一种,美得那样的招摇过市,像是在仙女群中来了一只妖精,还是稍稍带着点仙气的妖精,魅而不惑,惑而不妖,妖而不艳,艳而不俗。
沈月澶眼里一向容不下许多人的,连她都如此,更甭提旁人了。
在这之前,方才还有人问起了柳家新来的那位,苏子磬曾与她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只道是个貌美出尘的,方才大家还在齐齐打趣了,沈月骊略微嘲讽道:“小地方来的,便是再美定也美不过磬儿姐姐去。”
苏子磬虽觉得不然,却也没有反驳。
算作是默认吧。
她虽不是那等张扬之人,可她跟哥哥的相貌承袭其父,也是走到哪儿被夸到哪儿的,又加上兄妹二人受到笔墨熏陶,身上自带一股子书香之气,远非常人能及。
然而,原来这世间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虽料定了柳家那位姑娘是个不俗的,却万万没有料到,竟是连一派淡然的她都忍不住稍稍晃了晃眼。
只觉得对方嫣然一笑,百媚丛生,这漫天的花海在她眼前好似都失了颜色。
主要是世人眼中的美人多为雷同,或端庄大气,或明媚动人,或清秀难言,或小家碧玉,而柳莺莺这样浓艳妖艳的,属实太少太少了,而她偏又是少见的那类型中最为出挑的,给人第一眼的视觉冲击着实太大了。
大到空气中有片刻的静止。
还是姚玉兰率先缓过神来,率先打破了这抹诡异的寂静,只笑着道:“几位姑娘们,玉兰来迟了。”
说着,又偏头拉着一旁的柳莺莺道:“方才在路口遇到了柳妹妹,二人在路口浅谈了几句,这才误了时辰,还望姑娘们莫要责怪。”
姚玉兰这一番骤然开口,这才将对面仿佛静止的画面稍稍给打破了。
率先缓过神来的竟是已定了亲的三姑娘沈月芸,许是她的亲事已然落定成了定局,一心都扑在了待嫁上,故而争奇斗艳的戏码已不再是生活中的主题,反倒是闲散看戏的那个,多了几分欣赏之姿,只笑着开口道:“玉兰姑娘说的哪里话,外头风大,快快进来落座罢。”
又笑着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要一堆姐妹凑一块聊天才热闹。”
她笑着招呼他们入亭。
这时,其余众人也渐渐缓过神来,一时转头的转头,侧脸的侧脸,纷纷收回了目光,片刻后,又各自交换了几个神色,随即再度侧脸转头,迎着目光,一路随着柳莺莺的身影由远及近。
一直待走到了亭子里,柳莺莺朝着诸位娘子们福了福身子,淡淡浅笑道:“莺儿见过几位姑娘。”
这时,沈月澶已从方才难得一见的失神中缓过了神来,走近了后才见这位柳姓女子的美貌更要真实出挑了几分,方才隔得远,外头太阳光线太过和煦,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是被对方的相貌,还是太阳的光芒稍稍晃得快要睁不开眼了。
直到这会儿,沈月澶确信,并非太阳的光芒,而是完完全全出自这女子的光芒。
虽心下惊诧,可沈月澶到底是乃大房嫡女,自幼见多识广,很快便恢复了神态,只再度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眼,道:“都说新来的柳姑娘貌若天仙,我今儿个算是开眼了。”
沈月澶神色淡淡的,嘴角的浅笑并不明显,语气并不过分热情,也不算过于清冷,端得一副得体有礼便再无其他。
话刚一落,便见她身后的沈月曦双眼忽闪,一脸好奇道:“柳姑娘是哪个莺?”
柳莺莺顺着目光探去,冲着沈月曦友好浅笑道:“草长莺飞的莺。”
沈月曦闻言,顿时有些意外,随即立马笑眯眯看向了她的身旁,那对双生女中的一个道:“莺儿姐姐,柳姑娘同你一个名呢,你说巧不巧。”
双生女中的白莺儿闻言以扇半遮面,远远朝着柳莺莺的面上看去,明晃晃的将她打量了一遭,扇子下,薄唇轻咬了下,末了,眼眸转了几转,又同一旁的白芷儿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这时听到坐在对面石凳上的沈月骊忽而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来,只看了看柳莺莺,又看了看白莺儿,一时忍俊不禁道:“哪里不巧,原先来了一只黄鹂,如今又飞来了一只,可不凑成了一个成语——群莺乱飞,啊不,我说的是群莺双飞。”
沈月骊笑语嫣然的说着。
面上带着说笑,眼尾却略挑了挑,仿佛透着一股子淡讽。
这话一落,白莺儿面上立马微微一胀,脸色瞬间白了几层,余下几人各自对了几个眼色,仿佛是有些典故来的。
被蒙在鼓里的柳莺莺仿佛听天书似的,却也知并非什么好话。
亭子里有人吃起了茶来,有人摆弄起了指甲来,各个装作不知,不曾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