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行一下子就火了,挺身而起道:“我不是,我……”他一想起自己在梁宅里沉寂了半年多,好容易有个角色还被人抢走,不觉又是心酸又是气愤:“我的角色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演技也是大家有目共睹,旁人不说,让你去演《极恶》的男一,你也未必会有我这样的成果。”
何朝露听见这话却真生了气,众所周知何朝露的演技很差劲,这么多年只是个人气偶像,半个奖项都没有拿到过。
林梵行自知失言,别转了脸要避开他。何朝露却骤然出手,打了他一巴掌,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
何朝露生的很美,天生一股骄傲的性子,任性胡来,从来不会逢迎别人,也不耍心机手腕,他脾气一上来,随便什么人都敢打的。而林梵行不同,他隐忍了太久,也太珍惜眼前所得的一切,所以凡事总三思而行,绝不做不利自己的事。
林梵行捂着脸颊,也没理他,一声不响地上楼了。何朝露愣在原地,反而有些无措,他并不认为林梵行是会吃亏的软蛋,所以对方越是沉默,他越有些不安。
但这种不安只持续了五分钟,何朝露又跑到外面玩新车了。
梁倾城晚上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何朝露满头大汗地坐在客厅喝汽水,于是也走过去,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梁倾城有些坐不住,想上楼找林梵行说话。何朝露才不悦地开口:“哎,大哥,他在咱家都一年了,而且现在人也红了,怎么还不走。”
梁倾城从未想过要林梵行离开,因此语气非常不客气:“你管他走不走,他又没吃你的饭,睡你的床。”
何朝露吃瘪,气恼道:“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要拿话来辖制我了。”
梁倾城笑着起身:“少爷,谁敢辖制你啊。”他慢条斯理地上楼,走进林梵行的房间。两分钟之后,梁倾城怒不可遏地冲出来,厉声道:“何朝露!”
何朝露站在一楼地板上,手里拿着香烟,有些莫名其妙地仰起脸看他:“我又咋啦?”
梁倾城快步走下旋转木梯,站在何朝露面前,一手怒指楼上:“是你打了他?!”
何朝露恍然大悟,无所谓地说:“so?”把一张白白的小脸凑到梁倾城面前:“难道你还要打我吗?”
梁倾城蹙眉,当胸一拳把他推到椅子上:“混账!”
何朝露被推了这一下,也是气得火冒三丈:“你敢推我!你敢推我!”他气的满地乱走,猛地把一个水晶花瓶举起来摔在地上。
“梁先生。”林梵行站在楼梯口:“算了。”
“不干你事。”梁倾城不看他,只是痛心疾首地训斥何朝露:“你都多大了,再这样胡乱打人,你给我滚到美国去!”
何朝露双手抱臂,站在壁画下面冷冷地一笑:“我以前打人你也没说什么,这回听那个小贱人几句枕边风,你就心疼啦?我知道你嫌我了,不用你赶,我自己走。”说罢骄傲地一拧身,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林梵行并未向梁倾城告状,但梁倾城见他神色有异,自然会询问。他只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想到惹的他们兄弟俩如此大动肝火,林梵行本来是下楼劝架的,后来听见何朝露嘴巴不干不净,自己气得呆在原地。
梁倾城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因为生气,额上青筋都微微突起来。林梵行有心劝他几句,又忽然觉得没意思,那种深深的自卑感又涌到心里。林梵行有一种预感,在梁倾城心里,只有何朝露才是最重的。自己能让他开心,但何朝露能让他愤怒,使他心痛。
何朝露风风火火地冲出去,炮弹似的冲到自己的跑车前面,那个惹自己生气的新保镖正拿着胶皮水管洗车,他身材异乎寻常地高大,几乎把半个汽车遮住。
何朝露站在他身后,阴侧侧地:“干什么呢?”
保镖转过身,把水管放在地上,以免弄脏何朝露的漂亮衣服。他是菲律宾人,眉高眼深,鼻梁高得几乎傲慢,这样一副尊容,放在寺庙里简直可以当菩提供起来。可惜他是赌徒,在澳门输的倾家荡产,流落街头,被何朝露拣回来做保镖。这人不懂汉语,木讷笨拙得很,何朝露好容易才知道他叫阿多尼,意思是美男子。
何朝露在地面上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打开车门,从后座拿出一根棒球棍,朝美男子砰砰砰打了过去。阿多尼和一般的偷渡者不太一样,他好像心事重重,又很沉默隐忍。几次与主人发生冲突后,他似乎明白了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很狂躁,隔几天就要暴打别人一顿才会觉得舒坦。
何朝露手上力道很重,最后气喘吁吁地丢下棒球棍,他扶着车门弯下腰,额头上汗珠簌簌地落下来。歇了一会儿,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而灰头土脸的阿多尼也训练有素地坐在他旁边,抽出纸巾递给何朝露。
何朝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阿多尼顶着一张沉静慈悲的佛面,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何朝露醒悟,随手抹掉脸颊上的水渍,又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两人在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何朝露开车去喝酒。他轻声嘀咕:“我这次决不再理他了。”
梁宅的气氛十分压抑,林梵行很知趣地早早躺床上玩手机,到夜里七八点的时候,梁倾城却穿着家居服来找他了。
林梵行见他容色平静,不似带怒,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温柔地说:“快过来。”
梁倾城虽然已经不生气了,但情绪终究很不好,他抬脚上床,坐在林梵行对面,勉强道:“今天睡这么早?不来找我了?”
两人从沙城回来后,因忌惮何朝露的脾气,倒是比之前更加疏远了,只有偶尔坐在一起说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