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尊由八条胳膊粗细铁链拴着,从穹顶悬空吊下的六臂怒目金刚盘膝坐像。这尊像通高三米,浑身黝黑,好似纯铁铸造而成,六臂各执法器,怒目獠牙,面目狰狞,看起来好像是佛教的金刚,但是又和卓木强平日所见的金刚有所不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毗目愤怒不尽相符,带着几分诡异,几分邪恶,卓木强只能姑且将它认作金刚。金刚的肚脐有机眼,头顶正中有机拴,看来踏上第一块地板引发的毒钉,就是从这里射出的。石板路的尽头紧贴着金刚,看来是古人为了方便时时拂拭佛像和装卸机关而特意修成这样的。
唐敏看着二十来米高的距离,问道:“这么高,我们怎么下去?”
卓木强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可以下去的路,但是四壁喷燃的液炔棒说明,本那伙人是下去过的,他仔细一看,金刚的腿上留着一小截绑绳,便道:“他们从金刚腿上系绳下去的,来,把安全绳拿出来,我们也从这里下去。”
卓木强系好绳索,对唐敏道:“我先下去,到底后再叫你,不可妄动。”唐敏点头。
卓木强将安全绳在左腕缠了一圈,又在腰间缠了一圈,右手拉着绳子一头,纵身一跃,朝下滑去。谁知这一跃不要紧,只听唐敏一声惊呼,卓木强只感觉身体一沉,根本没有受力的感觉,接着听见“哐啷啷”一阵巨响。好个卓木强,在半空中毫不犹豫,果断放开绳索,双臂一展,蝠翼打开,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后手臂一扬,飞索弹射而出,“兹”的一声没入边壁,跟着卓木强荡了过去,刚刚贴住墙面,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扭头看时,整尊金刚像如同巨大的铁锤,重重的夯在原本是自己落地的位置。接着又是“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机关运作,将数吨重的铁金刚拉回原来的位置,卓木强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也是机关,那半截残绳竟然是诱人上当的,唐敏在上面大声道:“没事吧?强巴?”
卓木强伸手摸了摸,四壁滑不留手,想攀爬而下是不可能的了,他大声回答道:“还好,现在把另一根绳子抛给我,你从另一端下去,敏敏,听见没有?”跟着他掀动手表,告诉了方新教授等人铁佛的事,教授等人告诉卓木强要千万当心。
唐敏将另一根安全绳绑在一根电筒似的较重物体上,抛给卓木强,卓木强反手接住,这本是他们训练时就练过好多次的,然后将绳子在腰间捆了两圈,挥手道:“好了。”唐敏从踏板的另一方纵身跃下,滑索落地,然后扎紧绳子,卓木强收起飞索,从边壁荡至地面。两人看着自己脚前面的大坑和坑中的斑驳红色,这尊铁佛已经不知道击杀了多少误闯入这里的人。
收起绳索,卓木强心有余悸道:“走吧,看看这下面有没有别的路。”
站在大厅底部,仰望厅顶,偌大一个金色大厅显得空荡荡的,四壁也没有精美的绘画,只有那尊凶恶的铁佛悬在半空,从这个角度望去,卓木强他们才发现,原来这铁佛是三面六臂,不管从哪方看,它总是凶神恶煞的盯着你,那六条手臂的造型也十分奇特,转到任何一方都让人觉得,那拿着武器的六条手臂是正对着你的。
唐敏不由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佛?看起来好恐怖。”
卓木强道:“我也不知道,和我以前见过的佛都不一样呢。”
大厅有前后左右四道正门,卓木强他们拿指南表对了一下,在东南西北四个正方位又开了四道较小的侧门。大厅正中有一圆型,直径约三米,上面的石板如花瓣形将其封闭,这些石板与其余地板不同,石板中心都有红色物质,触之柔软,卓木强心中一怔,这和阿赫地宫中的石门一样——这是血池之门!但这些红色物质已非亚拉法师形容的纤维,而更像是活的肌肉组织,卓木强顺着圆型望去,只见四条沟渠直通四道侧门,这些细小的沟渠与地板的缝隙巧妙的穿插在一起,让人难以发觉。卓木强敲了敲石板,响声沉闷,看来极为厚重,一时无法找到开门之法,卓木强和唐敏在周围转了一圈。
唐敏道:“这座大厅修得好奇怪,为什么不是正对东南西北,而是要插在四个方位的中间呢?”
卓木强突然想起父亲曾说的四方庙“不是正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是在万字轮回的拐角处。”他又想起自己的圣使身份,不由暗自怀疑起来:“难道说,这个地方,真的和我,和我们家族有莫大的关系?可是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暗自拿定主意,这次的行动结束,一定找父亲问个明白。
当下并不答话,领着唐敏来到正北方侧门,只见巨大的石阶继续向下延伸,燃烧棒的黄色光芒好像在招引魂魄回归黄泉。卓木强道:“下去看看吧。”
阶梯尽头是一小居,不过五六十平米,正中被一方形石板占据,四周布立石架,石板和石架上都不可避免的留下了褐色印记,以至于一踏入这房间便感到一阵阴风,好似冤魂未散,依然盘旋半空。周围则摆放一些破烂陈设,因该是当初祭祀祷告用的法器,供桌,炉具一类,不过已经全不成形。走过一圈,没有什么特别发现,想来其余几间侧室也都如此,卓木强便决定去正门看看。
正门远比侧门高大,石阶宽敞,两人延阶而下,来到另一座厅堂,正中是三阶拜台,台上一个女性造型的石佛,高五米,左腿盘绕在右腿之上,背后斜靠着好像贝壳一样的石座,三眼眦目,面带狞笑,从胸至腹共有六乳,怀中双手搂抱一婴,头颅已经断,手臂也仅剩一只,女佛一张血盆大口,牙涂红色,仿佛血液还凝固在上,摇摇欲滴。更诡异的是,一只雪白的婴儿手臂从女佛口中伸出,仿佛还想握住什么东西。唐敏看了一眼,赶紧扭向一旁,不敢再看;卓木强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邪恶的东西,女佛前有个金属鼎,显然是烧香祭拜所用,四周有木杆,原本因该挂经幡帷幔用的,如今经幡帷幔都化为灰烬,只剩下朽木横梁。
唐敏道:“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我看着觉得很不舒服。”
卓木强道:“等一等,敏敏你看,地上脚印散乱,还有女佛两边的灰堆积得特别厚,这中间恐怕还有什么玄机。我走近看看。”卓木强壮起胆子,一步步靠近女佛,越临近越感阴森,那张血盆大口,就好似随时都能低头噬人一般,三眼呈扇形并列额上,每只眼都露出饥饿,渴望抢食的气息。
卓木强调整呼吸,终于来到女佛脚下,只见巨大的石像居高临下,三目瞪着下放,那种半带喜悦又半带渴望的眼神,被那些古人雕刻得十分传神,卓木强看得也就越是惊心,笑脸血齿,让人半身发麻。卓木强收起目光,平视前方,就发现,女佛右腿屈膝处雕刻有类似护膝铠甲的东西,正好形成一个蹬子,蹬面平整,整好供人攀爬。他想了一下,小心的爬上女佛膝盖,唐敏在下面颤声道:“喂,强巴,你要干什么?”
卓木强道:“不用担心,我就是上去看看。”从这个方向看去,只见那断头婴儿从头断裂处,仿佛空心,里面因该有什么才对。卓木强顺着女佛大腿又跨了一步,刚好踏在下一个立足点,心中默念一遍“心中无魔,便无所惧”,随即大胆将手伸入了那断头婴塑。
那婴儿腹中,好像有个扳手,卓木强审视四周,确实机关不是对人发动攻击的,才拉动扳手,只听“轰”的一声,卓木强从女佛身上跌了下来,一个空翻站稳,这才看见女佛已经从正中裂分为二,肚腑中是一蛇盘莲花座。唐敏双手捂着嘴,显些没尖叫起来。
卓木强重上台阶,看着这莲花座道:“果然1只见莲花座正中露出一个小孔,里面原本是插着什么东西的,从留下的孔洞痕迹看,那件东西因该是有菱形突起,然后带柄,卓木强将安全绳吊入洞中测了测,长度大约在一尺左右。卓木强检查完痕迹,走下台阶,踏在最后一级阶梯时,那女佛就像启动的捕鼠夹子,“碰”的一声又合在了一起,声响巨大,震得灰尘噗噗直落。唐敏又是不由自主全身一抖,花容失色。卓木强搂过唐敏,感觉她就像惴惴不安的小兔双肩微抖,便细声安慰道:“走吧,我们去其它大厅看看。”
左方乃是人首蛇身,腰腹如鼓,肩长六臂的三眼怪兽,不过它的第三只眼却是浑圆,不似女佛的梭型竖眼。右边则是一对象头人形,呈合体交欢状,雌雄有别,但此间尊像,却是以雌为高大坐姿,雄象反而较小,如孩儿般扑在雌象怀里,不见面容,仅露獠牙象鼻。最后一间正门却是一尊四首四臂的女佛,同样头生三眼,形貌凶恶,遍体黑色,胸挂骷髅串珠,腰挂人手摆件,右手二臂分持钺刀和钩镰;左手则持天灵盖做的颅骨器皿和滴血人心。这些凶佛造型特殊,神情可怖,卓木强竟然是一尊也不认识。
四间正门雕像皆有机关,卓木强一一打开,佛像中无一不空空如也。唐敏问道:“如果这里都没有人来过,那么里面为什么除了佛像什么都没有呢?”
卓木强道:“我怎么知道呢?或许被别的精通机关的人取走了,或许发生了突发的情况而全部转移了,又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摆放祭物法器,为了让寻宝者忽略这些房间而保护佛像中最后的秘密。”
而此时,张立和岳阳已经赶到那堆满陶罐的房间,张立看着狭窄通道道:“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