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去,一意跟随恩主.林如海就赐他林姓,为他娶妻立家,他更是万分的忠心,他的儿子林义为人也是十分妥当的,自幼只是被他父亲调教得一门心思报答主家,可是贾母还是不放心,嘱咐贾琏跟着去,说,若不好了,一定还带回来.我苦笑.这贾琏此去满是发财梦,以为我是闺中弱质好欺凌.却不知此黛玉非彼黛玉.我不算计他也就罢了,却来找我的麻烦?我在商界混了这几年,心中的经纬可不是这个花花公子爷能比的.不过,在贾府日久,他夫妻二人是贾府的实际管家人,总得想个法子,不让他欺负了去,又不伤了面子上的和气.
少不得一番离别之辞.但见宝玉哥哥眼圈儿红红的,只是在我的身边咛嘱着:"妹妹不要太伤,姑丈吉人自有天象,身子一定会大好的.妹妹身子弱,可不要太劳累着了......记得吃药......你屋里的大鹦鹉我好生替你喂着,多教它几句话回来你听......"种种不一而足.
再次坐上行舟,虽是返乡,心中的悲凉意味却是更甚.因为觉得孤立无援,因为觉得一个那个时代的年轻女子要在那个时代依靠自己的力量求得生存真是不容易.这个时候,我真想念我自己的时代啊,我甚至怀念那个单位上日日和我作对的陈主管.就是天天和他作法相斗,也好过现在的情形.
快接近苏州的时候,天下起雨来.更加深了寒意.天压得很低,与远处的山峦接着,如同极重的墨色压在眼前心间.千万颗雨滴散落到河里,隐隐竟有金石之音!
忽听前头船上一阵嘈杂,所有的般一并停了下来,我不禁纳罕,嘱咐紫鹃道:"问问前面船上什么事?"
一时紫鹃来回道:"前面船上救起了一个孩子,本以为是死的,摸了摸心口还是热的.琏二爷和林管家商议着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想,说:"你去传话给他们,就说是我的话,把他留下来,到了岸,让他进府,让林管家照应着."停了一停,我又道:"让人用酒把他的四肢和心口搽一搽,搽热为止,这么冷的天,落了病可不是玩的.到了家,给找个大夫瞧瞧罢."
一时到岸,进入府中,我直奔正房而去,林义媳妇却道:"姑娘,老爷在书房呢."我奔到书房,到了门口,脚步却止住了,眼泪已经含在眼中了.只听房中一个颤微微的声气道:"可是我的黛玉回来了?"
我立刻抹去泪痕,走进房中.只见林如海半倚在大靠枕上,年纪不过中年,那头发竟是花白的了.面容十分憔悴.屋子里满是药香,又杂着檀香的香气.父亲的几个侍妾都在屋里伺候着,并不言声,只是容色也很悲苦.我说:"把这檀香撤下去吧,和药香掺在一起反而不好.这几日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们说说话儿."一个侍妾叫"茗芳"的,上前把一碗药放在床头的小圆几上,带着她们几个略微一福,就下去了.
我端过碗,一勺一勺地喂给父亲,他微笑着让我喂.眼神慈爱地打量着我.:"我的玉儿一时不见就长大了,可见外祖母疼爱你.本不想让你奔波这一回,只是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得交待一下,再则,我也是真想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心酸,伏在他身上哭起来.
他用手摩娑着我的头发慢慢道:"玉儿不必伤心.人总要经历生死劫数.想开了,也就这么回事了.我不放心的,唯有你.你年纪还小呢,又是个闺中弱质,我本来答应你母亲照料你成人,为你选个好的终身,现在看来,我是办不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些事,我已经写好书信交待清楚了,以后你的事情就交给你外祖母了.她是你母亲的亲母,必会照应周全.你且别哭.趁着我今儿身上轻快些,我和你交待一些事儿."
他吃力地侧过身,取过枕边的一个匣子.在他的示意下我打开一看,是一撂银票还有一些房契.
他吃力地道:"这里是三百五十万两银票和这府的房契以及几个庄子的房地契.这是我一生的积蓄.本来还有五十万两,我用来安置这几个跟前人还有家中的近份亲戚,这府中上上下下的家人我也都打点安排好了,他们的卖身契已经发还到他们的手中.这些钱足够你的生活用度和将来的陪嫁之用,我打算交给和你一块来的贾琏让他替你存着,或者交到老太太那里,你不懂得钱财之事,留在身边也麻烦的."
我轻轻地握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很烫,热度不低.看来这病只是眼前这几天了.
叹了口气,我对父亲林如海言道:"父亲,这个就不麻烦贾二爷了.女儿自已处理清楚.不过,一点也不麻烦他似乎也不好.我的意思是只放五十万两银子在那里,且只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放在贾府中存着.就这话也得父亲和他说,还得说我不知道这些钱."
:"父亲得和他言说明白,我是从不知银钱之事,一概交由他们代我妥善保管.父亲在官场这么多年,岂不知"利"字最是害人,利字当前,人心难测啊."
林如海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当然会疑惑,真正的林黛玉完全不知钱为何物,怎么会有这么精细的打算呢?
我心中不由得有点儿忐忑,:"不会引起怀疑吧?冰清玉质的大小姐说起经济来头头是道,是有点不象话."
可是林如海脸上却显出宽慰的神色来,也并不再问什么,只说:"这下我就放心了,你知道人心难测的道理,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就按你说的办."
他停了一停又道 :"林忠父子虽是下人,可是情如亲人,我也已经嘱咐好他们照应你,只是他们身份低,就去了贾府,也很难照应,可是如何是好呢?"
我想了一想:"他们对父亲对林家忠心耿耿,虽然他们现在是自由身,可是眼下这世道,他们自立门户也是艰难的.贾府是不能去的.不过,我会带他们入京,妥当安排.父亲放心养病,也许玉儿一回来,父亲一高兴,病就好了呢也未可知呢.先不要说这些话,也太劳神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家事
'更新时间:2007…12…7 19:31:13 本章字数:1964'
第十一章 家事
打发父亲睡下,我走到院中,紫鹃雪雁已经等在那里.紫鹃上来给我披上一件银红的昭君套,说:"姑娘先回房用饭吧,用了饭早点歇着,床已经铺好了,我让雪雁用烫婆子烫了一遍,一点也不潮湿的.房中也点了姑娘常用的素香."
我答应着,忽又想起来,说:"你叫林义家的呆会儿来一下,我有事问她."
一时用饭完毕,我净了脸,又用热热的水烫了一下脚,身上的寒意才觉得散了.林义媳妇已经在帘外候着了.我让紫鹃唤她进来,却又打发紫鹃道:"你去琏二爷那边瞧瞧可还缺了什么?"又打发雪雁先回房歇着.
我细细地打量林义媳妇,这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媳妇儿,容长脸儿,五官很是端正,只是嘴唇似乎厚了一些,却显得敦厚.黑鸦鸦的头发梳成一个髻儿挽在脑后,浑身上下收拾得极干净利索.
:"这些日子幸亏你家里的和你家老父子了,让你们费心!"我轻声道.
林义媳妇没成想我这个大小姐能对她这个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呆,立刻跪下来,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姑娘说的什么话,没的折煞我们了,这本是我们分内的事情."
我走过去,把她扶起来,说:"快不要这么说.现在,你领我去你那院里,我见见你家里的老父子和林义.我有事嘱咐他们,来我这里,不方便别人还能知道."
林义家的院子就在书房西边的一个小小院落里,院中一株石榴,叶子已经落完了,却挂了满树的果实在寒风中瑟缩着.
我坐在正房中的椅子上.林忠率着儿子儿媳立在下手边上,我轻声问:"老爷这病,你们怎么看?"
林忠上前一步,眼眶红红的.回道:"回小姐话,瞧病的先生说大概只在这一两天了.今儿,老爷是见小姐回来,一高兴才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好几天了,老爷不吃不说话.老爷这么好的人,却得了这样的病,我这没用的身子却结实得没有道理,只恨不能替了老爷去."
听了这话,我的泪也下来了.:"你们的忠心,我和父亲都是知道的,可是正是父亲说的,生死有命,任是谁也躲不过这个坎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