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抓破脸的夏璐父亲,他可以说没太在乎。关键的人物是妻子夏璐。同柏小燕堕入情网之初,他坚持了社会上流行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原则,维护一种婚姻状态,哪怕是虚假的、名存实亡的婚姻,对他这位国企老总十分重要。抛弃妻子与情人结合,社会的舆论他受不了,给窥视总经理位置的人口矢吗?鱼似地在妻子与情人之间穿梭,他也算游刃有余。这种他所希望的状态,没维持多久,尽管柏小燕尚未提出嫁给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想,柏小燕年纪那么轻,又是处女上床的,图希什么?纯粹为情的人有吗?有,但能持久吗?提出结婚的要求自然而然,无可厚非。他在柏小燕只字不谈他们的“未来”和“结局”时,已经开始想最终要与柏小燕走到一起。尽管夏璐是长岭的美人,风韵犹存。35岁同25岁,10年的差距,对于女人相当重要。怎么说,夏璐生命最美好的季节给了她的体育老师,怎么说自己是拾到一朵被剪下、让人欣赏——把玩过的花儿,插在花瓶和生在原枝上不是一码事。他见那朵花儿水分正在蒸发,颜色正在褪去,已经闻到枯萎的味道……维护,免强维护,在没有恰当的机会和理由,他维护渐僵的婚姻,有时挺累,也挺恼人……夏璐成了障碍和一块心病,有时他很卑鄙和阴暗,甚至想:她怎么不去当个情妇?为什么不去找她初恋的那个洪天震?怎么不和同床共枕的前夫重温旧情?那样的话,事情便好办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婚姻实实在在存于现实生活之中,互不干扰。婚姻成为偷情者的平台,大大方方地做,尽情地做……然而,据他观察,夏璐一心一意地爱自己。这倒让他既自豪又烦恼,男人的自豪先不说,烦恼病毒一般浸入他的灵魂,受到感染的灵魂开始病变……她出现什么意外,艾滋病、非典、交通事故……如此情形,以往他被动地等待机会出现,眼下便大不相同,他要主动出击,等得实在不耐烦了。
实施计划,他有点畏缩和顾虑。他想:“她知道的事情太多……”
他心明镜似的,她参与了自己很多事情,想来真有些后悔,几件重大的事情该背着她进行……他没有背着她,是他们当时处在“甜蜜”时期,他甚至想死在她的身上就等于进入了天堂……对她还有秘密而言吗?
夜色墨一般地泼洒下来,他中断思考,起身下山手里多了根木棍,野狼出没夏琪已告诉他。她家每年死于狼口的牛犊有几头,大华至今左胳膊留有与狼搏斗的伤疤。沙坨的坑坑洼洼在夜间很突出,他深一脚、浅一脚,躲开树棵子,那里黑魆魆的,狼会藏在那里边。
“扑通!”他一脚踩空,掉进一堆枯草遮蔽的深坑里。他惊恐万状,奋力向外爬,洞太深,一股股凉气和野兽粪便的气味直扑过来,出不去,死定了。他这样想着,几乎要哭了,漆黑的夜晚,远离村落,号啕大哭都没用……他想起夏琪的警告,身子发疟子似的冷……就在这时他见到一道手电筒的光射向他。
“嚄,老邢,你进狼洞干什么?”大华的声音。
“狼、狼洞?!”邢怀良心迅速猛跳,口吃起来,“大华,快救我。”
哈哈哈,大华纵声大笑,手电筒光柱来回晃动,蒿草的影子将陷在洞里的他那张苍白的脸割得很碎。
“快点……”邢怀良觉得胆汁正流满腹内。
大华伸出一只手拉他上来,说:“一个废弃多年的狼洞,”他感到他的手冰凉,而且还在哆嗦,“狼不会重新回到弃掉的老洞的。”
“洞很大……”到了村子边儿,邢怀良才敢说。
“实际没那么大,是人们挖的。”
“挖狼洞干什么?”
“掏狼窝。”大华把一件恐怖的事情,说得极轻松愉快。仿佛掏得不是凶残的狼窝,而是喜鹊窝、麻雀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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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有人敲门。
柏小燕迟疑一下,没立即去开门。她想:“会是谁呢?”
哐哐,细细女人声音:“柏小姐,我们是鲜花礼品店的。”
。。
第十三章 欲盖弥彰(5)
柏小燕透过防盗门的猫眼儿,看见一张夸张变形的脸,是女孩的脸,鲜花在她胸前开放。她打开门。
“柏小姐吗?”送花女孩问。
“是的。”
“有人送花给您。”女孩将一特大花篮捧到柏小燕面前,交给她后离开。
这是一篮由红郁金香、勿忘我、红山茶、羽扁豆、三轮草组成的生日花篮,送花者没留姓名。
“谁呢?”柏小燕犯起寻思。她忘记自己今天生日,25岁生日。知道自己生日的除了父母,长岭也只有邢怀良了。他还在科尔沁。难道是他?
想到他的名字,她怦然心动。一个私人侦探想知道自己的名字,该不是难事。假使是这样,已经表明他十分关注自己。一个独身男人细心一个未婚女人,其目的昭然若揭了。
“能不能是邢怀良?”她想。一切只能凭空猜测:他在远离长岭的地方,忽然想到我的生日,妻子在身旁不便打电话直接祝贺,通知花店送一篮鲜花过来。“为什么不留下姓名,说明是很熟悉的人。”她仍然猜想。
楼里近日常有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音尖细、响亮,像是楼上或隔壁。她居住的楼门,据她所知还没有一对小两口,除两户老年夫妻百分之百的独身女人,年纪参差不齐,大到嘴角皱纹耷落,小到青春少女。当然,单身女人并不意味没有男人、情人什么的。她常在楼梯上遇到携男人归来的女人。
啼哭的婴儿或是单亲妈妈带着,或是私生子……毛毛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就属于这一类。
“她跟孟志惠不可能没那关系。”柏小燕始终认为她怀的孩子是孟志惠的。他们见面那眼神儿,旁若无人地亲近……毛毛躲到什么地方把孩子生下,也是处于无奈,做了人家的“二奶”,非婚生子,总不能在熟悉的地方,需要躲的还有天敌——孟志惠的妻子……她就这样无根无据地猜测毛毛,眼下也只能猜,她人一阵风似地刮走,杳无音信。“这个小妖精,疯到哪儿了……”
哐哐,再次响起敲门声。
她透过猫眼儿,见到一张男孩的脸。隔着门,她问:“找谁?”
“这里是药业宿舍6号楼3单元402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