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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何处寄浮萍

作者：林夕杰

命运的开始

韩若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才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立刻传来了少年清亮悦耳的声音。

“请进。”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刹，韩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染上了浅浅的温和的笑意，她推开门，漫步走了进去。

就像以前千百次见到的那样，病房的灯开着，韩墨半靠在病床头，手中正握着本书，神色清冷地抬头看了过来，瞧见是她，便搁下了书本，那张透着惨白的嘴唇上勾起了一点温和的弧度。

“姐姐，我说过，你进门不用敲门的。”他眼中透着些许暖意，语气却丝毫不变，韩若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却突然笑着摇了摇手指，几步走到了他身边。

“万一你在做什么坏事被我撞见了，可怎么办啊。”她语气似乎轻快地调笑着，放在身后的手却握得极紧，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在掌心刺下深深的青印。

韩墨脸色不变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我哪有什么好瞒你的，我谁都会瞒，也不会瞒你啊。”

韩若看了看他，伸出手去拉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的手，只觉得入手一阵冰凉，便坐在床边，拿自己的双手想要帮他捂热了，韩墨抬眼看着她，想要收回手，却被她拉得紧，韩若不理会他的挣扎，只顾着捂热了，然后才放开他的手。

“你啊，总是不听话，让你多休息，少看些书，那书你都看了多少遍了，连我都能背了，你还看。”她拿过他床头的书本，一瞧封面，果然又是古龙的小说，便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韩墨低头没敢回嘴。

他自然是知道姐姐为了治他的病，平日里打了多少份工，姐姐就快满三十了，却一直独身一人，没有结婚，这也是为了他，他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她为他付出了太多，所以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反对，哪怕是要他去死，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在韩墨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就是韩若，除了韩若，他谁也不在意，而韩若除了他，也是谁也不在意的，他们都知道只有彼此才是对方最重要的那一个，所以越发地珍惜。

“好了，今天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些文件要做。”她帮他理了理被褥，盯着他喝下了药，又关上了灯，拉上了房门，这才任由自己的眼泪缓缓坠落了下来。

医生刚刚告诉她，墨墨的病，最多只有半个月了，半个月，半个月能做什么？还不够她陪着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一点也不够，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说，还有好多事没有跟他一起做，他还没看到她结婚生子，她也还没看到他找一个温柔的女朋友，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这么早就结束了呢。

不管什么代价，只要能救回他，她什么都愿意，哪怕倾其所有，也绝不后悔。

“你当真愿意？”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辨不出性别辨不出年龄的声音，韩若浑身一僵，两下擦掉了眼泪，然后才起身张望了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不但没有人，而且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天花板上的白灯闪着光，在这样的黑夜里越发的阴森恐怖了起来，韩若一声不响地打量完了周围，随即收回了目光。

“谁？出来。”她低声唤道，然而空荡荡的走廊除了她的声音，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她沉吟了一下，一动不动地站着，安静地等待着。

“我是谁你不必理会，你只需回答我，你当真愿意付出一切救回他？”那声音又响在了耳边，依然是雌雄莫辩，分不出老幼。

韩若半晌都没有动作，这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说出来的，她只觉得这声音清晰无比，却又仿似飘渺异常，韩若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是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像是早已有了答案。

“自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异常肯定地应了声，神情中没有一丝勉强和犹豫。

得到了她的回答，那声音却半天也没有再响起，韩若心中虽有疑惑和怀疑，表情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珠都没有转动。

“很好，你帮我做一件事，完成了，他就能活，不能完成，他就得死。”那声音轻描淡写地说着，韩若听在耳里，却没有任何动作，若不是她指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怕是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人发现她情绪的波动，那声音似乎是发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我知道了，你说。”她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要你去做高寄萍高老大，养大那四个孩子，建立快活林。”那声音淡淡地说着，韩若听着，依然是一言不发的，墨墨喜欢看古龙的书，她自然也看过，所以这个高老大是谁，她也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她自然更是清楚。

“原著的快活林？还是只担个名字？那四个孩子，需不需要当杀手。”韩若向来不喜欢有所遗漏，所以她问得很仔细，也听得很仔细，不管这个人是骗她还是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会牢牢抓住的。

“快活林，自然就是那个快活林，那四个人如果不做杀手，又有什么乐趣呢。”说着话的时候，那声音似乎终于有了一丝玩味，韩若心中冷笑，面上却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需待到什么时候？我需不需要同律香川勾结？”她问得直接，丝毫不拐弯抹角。

“十二年，你只要在那边待到高寄萍满二十五岁，至于律香川，你可以随意，其他的，没有任何限制。”韩若听完，目光便低垂了下来，她一声不响地沉吟了一下，才又抬起头，看着半空。

“那墨墨怎么办？我在那边十二年，谁来照顾他。”她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个，墨墨病重，她自然不能带他去那边受罪，可是放在这边，她又不放心。

“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在那边的时候，这边的时间会暂停，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那声音淡淡地说着，像是胸有成竹般，韩若听到这里，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好，什么时候动身？”

“随时。”

“我能带什么东西么？”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