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抱歉让她错愕。
“什么意思?”
仰头,他很高,她得伸长脖子才看到他的眼睛。
“我不应该勉强你出席家宴。”
他对她说抱歉?一个从不说对不起的男人低头,他的改变太大,大到她无法适应。
惜织沉默。
“你在生气?”他问。
“没有。”
她不生气,只是意外,坚硬的他在她面前出现柔软。
“你应该生气的。”
“为什么?”
“皇后她们说话过分。”
“这些话,我听多了。”颔首,她想起什么似地,猛然抬头。“你告诉过我,到龙青太子那里救我的人是胡太医,可皇后却说你动手打人,龙青受伤颇重,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骗你,我只说救你的人是胡太医。”
“有什么不同?”
“胡太医撞见龙青的侍从绑走你,他到御书房外求见父皇,当时父皇正和崔丞相商谈减低税收的事,我退下来,他看见我、告诉我、我出手,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说,要不是胡太医,你能得救?”他反问。
“话没错,但你该告诉我……”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救了。”阻下她的话,他不想再去回想那天,她的伤、她的血、她的狼狈扯痛他每根知觉。
“是啊,我得救。”
算来算去,她还是算出自己欠下他一大箩筐恩情,她处处欠他,却还老在心中记他的仇恨……
“她们常欺负你?”
“欺负我?并不,她们欺负的是我母亲。康宁皇后去世,皇上在你的床上找到我母亲的玉簪,便认定我母亲是绑架你的主谋凶手,但皇上心里还是喜欢我母亲的,不想以一柄玉簪便定我母亲的罪。皇上藏起玉簪,将我母亲打入冷宫,当时宫里人并不晓得为什么母亲被贬,后来谣言才慢慢传出,说我母亲是皇太子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换言之,没人知道玉簪的存在?”
“是,知道的人只有皇上和我娘,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替我们定了罪,我的血缘、母亲的不贞,一直是后宫闲余饭后最好的题材。”
“父皇不知道这些事?”
“知道又如何?我母亲是皇上的昀妃,千真万确;我不是皇上的女儿,千真万确:一个妻子生下非丈夫的孩子,除了不贞你还能有更合理的解释?冷宫里没有别的嫔妃,听说从前朝起便无人住在里面,我们成了独居其间的母女,自然易被谈论。”
“你不用忍受这些。”
“我不想忍受、我母亲更不想忍受,我们始终认为皇宫是牢笼,只要能逃得出去,便是朗朗天青、海阔天空。这是我们的梦想,是我娘盼了一辈子都盼不到的梦。”
“你真的想离开皇宫?离开这里你才觉得快乐?”他问得郑重,凝肃的表情里彷佛在决定什么重大事情。
“我没在宫外生活过,不知道离开是否比眼前逍遥快乐,但这一直是我日思夜想的梦。”
“如果你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宫阙生活,告诉我,我带你一起出去。”龙帧决定了,虽然有点鲁莽,但更多的是诚挚真意。
“带我出去?为什么?”惜织不解。
“你向往自由。”很简单,他乐于成全她的梦。
“我是问,为什么要带我出去?你是皇太子,将来要接掌朝政。”她急急问,想问出多一点、多一点……他的真心。
他忽略后一句,只回答前半段。
“你不会保护自己,没有我,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