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连诀一言不发地盯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说:“但是你放心,陈褚连不会找你的麻烦,你也清楚的……陈褚连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声音越说越轻,仿佛快要跟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散了,停了片刻,才接着说,“陈旭出了那样的意外,他之前造的孽牵扯了家里不少产业,现在整个陈家已经乱套了,陈褚连不可能再有精力来对付你,他也不会……毕竟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你下不了狠手的。”
她在说这些话的期间,连诀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她抬起眼,看到连诀的目光虚虚地落在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中。
待她说完了话,连诀才收回眼,态度和语气都是一如既往地疏离:“还有事吗?”
余曼从他身侧看向病房,目光还没在床上那人身上落实,连诀已经生硬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余曼只好收回眼,她看着连诀,说:“我要走了。”
连诀没问去哪儿,甚至没有回话,余曼好像也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我查了天气预报,后天是个不错的天气……适合开启新生活。”
连诀对她的新生活或是旧生活并不感兴趣,只是出于对孕妇的尊重以及自身修养,站着没动,等她把话说完。
余曼走之前犹豫了很久,最终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在纸巾上写了一串号码,塞进连诀手里,说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可以联系她,她在国外有处住址非常适合养胎,陈褚连肯定找不到,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把沈庭未送过去。
连诀没有跟她道别,但收下了那张写了号码的纸巾。
余曼离开以后,连诀的手机响了。
他看着病房里阖眼安睡的沈庭未,在门口接起了电话。
对方简单说了一些合作上的事,又问起他太太,说等工作结束后亲自过来探访。
连诀的视线很柔和地、仿佛怕太沉重会吵到沈庭未那样轻飘飘地落在床上,礼貌地拒绝了。
“不用麻烦了。”连诀说,“我太太他很快就会好。”
电话中途有名护士找他,让他去一下刘主任那里,他说知道了。
对面显然也听到了,于是跟他道了别,让他先去忙。
连诀挂断了电话,在门口站了少许的时间,才朝主任医师的办公室走去。
刘主任的表情比往时轻松许多,在连诀进门时几乎是笑着让他坐下。
他指着脑部片子上的一小片不明显的阴影,对连诀说:“沈先生的脑部现在仍然残有少量淤血,暂时压迫着神经,导致人仍在昏迷状态。但沈先生现在恢复得很不错,按照这样下去也许不出三天就能醒过来!”
连诀揪着许多天的心口在这一瞬间骤时松懈下来,他听到自己说“好”,然后张了张嘴,又说了一遍,“好”。
刘主任显然与他同样开心和激动,几经克制才接着跟他说了一些病人醒来后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譬如头疼眩晕,嗜睡食欲不振,记忆力减退,也有一定几率出现短暂的神经错乱或是记忆丢失,又找出几个典型病例给他一一过目。
连诀接过来,粗略地翻了一下手里的病例,在大致阅读其中一桩病例中患者醒来后言之凿凿地陈述自己见过ufo的时候,平时为沈庭未换药的护士突然跑了进来。
碍于连诀在这里,刘主任对她的冒失有些显露于表的意见,脸色不太好看地打算出言训斥。
护士却忽略了他的神色,气喘吁吁地喊:“连总,刘主任!不好了!沈先生……不见了。”
第80章
听到消息以后,连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病房。
在从办公室跑回病房的几步路中,连诀脑子里的念头还都是正面的,积极的。
或许是沈庭未醒来了,看病房里没有人,独自去了洗手间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再或者是沈庭未醒来了,看不到他,着急地出来找。
但这些所有的幻想随着连诀进入病房寻找无果,又差遣所有人放下工作将整个医院翻寻一遍,甚至连床底和能容纳下人的储物柜都没能放过寻找之后,彻底地破灭了。
他离开病房时为沈庭未盖好的被子还平展地铺在床上,那双崭新的、他让人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拖鞋也还摆在床边,新拿来的衣服都在柜子里原数叠好,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唯独沈庭未,千真万确地消失了。
连诀第一时间让人调取了从他离开到回来的时间段中整个医院里每个角落的监控。
起初,他还能维持着冷静和清晰的思维,报警、安排人继续找、去确认医院周边的商铺与道路上的监控……可在整整一宿的毫无线索后,他像突然之间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一般,仿佛再也无法信任身边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