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上校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将岗钦老喇嘛带了进来。
老喇嘛本来就老,经过了二十多天的辛苦斗法,更是憔悴的有如风中之烛一般。楚泽绍挣扎着在床上给他磕了头,道谢之后就详细询问起这桩诅咒的来龙去脉。老喇嘛慢条斯理的一一回答了,末了他告诉楚泽绍道:“楚主席,实不相瞒,嘉措喇嘛的法力很高强,他下的诅咒,我是无力破掉的。我只能把魔鬼引开,引到您府上的其他人那里去。”
楚泽绍听到这话,忽然心中一惊:“谁?”
“我不知道,总之是和您有血缘关系的人。”
楚泽绍那吸进的一口气顿时就堵在了嗓子里——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天底下就只剩一位楚小姐了!
他不能指责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他绝不想用妹妹的性命还换自己的生存!
他凭着那一碗稀粥的热量,开始恳求老喇嘛想办法再救楚小姐。可是老喇嘛很干脆的拒绝了他:“我没有那个力量了,我本来也不是嘉措喇嘛的对手。”
当天下午,老喇嘛疲惫而又毫不留恋的启程离去了。
楚泽绍开始一日七八顿的吃吃喝喝,极力的要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元气。他要立刻攻到穆家大宅,在诅咒应验之前找到那个嘉措喇嘛,逼他放过自己的妹妹!
斗法是个双方的事情。老喇嘛那边一有举动,穆家大宅内的嘉措喇嘛就觉察到了。
嘉措喇嘛在主持了十余天的法会之后,身心俱疲;当时如果老喇嘛的法力足够高强的话,几乎可以趁此机会对他进行致命的痛击。可惜老喇嘛只会抵挡,却不会找到他的弱点来主动出击。
他不大了解楚泽绍的家事,不过他晓得自己放出的一支箭被风吹偏了方向。到底吹到哪里去了呢?他也不清楚。
他自知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此次虽然没能让楚泽绍彻底归西,可也几乎要了人大半条命,这就令他比较满意了。穆世却是很失望,因为他在为嘉措喇嘛准备贡品时又牺牲了十几条无辜性命——白白作孽而没有回报,这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恭恭敬敬的将嘉措喇嘛送回庙中,穆世自觉着同先前相比,自己现在是愈发的焦头烂额了。
楚泽绍那边开始了新一轮的猛攻,驻守的军队虽有坚固要塞可以抵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穆致倒是好一阵子没有消息传回来了,想必是一切正常,尚可支持。
“为什么会失败呢?”穆世想。
他怀疑是因为自己那天见到普嘉后想入非非所致。虽然他最终并未做出什么来,但心动也是一场罪过。
永远都有罪,行动就是罪。穆世以自虐的方式常年的忏悔,因为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者。
身为男子而爱慕男子,这在宗教中被称为淫邪;他这样一位半禁欲了的人物,却是暗自背着个淫邪的罪名,进行着不间断的自我折磨。
他在物质上一向要求不高,除了穿点好衣服外再无其它要求。如今为了赎那场因心动而犯下的大罪,他在西历新年的一月份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成夜的念经。
楚泽绍凭着那一天七八顿饭,已经飞快的恢复了健康;而穆世凭着那不眠不休的忏悔,也飞快的虚弱消瘦了下来。
恢复了人身自由的楚小姐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前来探望这位久未谋面的丈夫。见了穆世的那种苍白形容,她被吓了一跳:“卢比,你生病了吗?”
穆世瘫坐在一把沙发椅内,不知怎的就给人一种感觉——仿佛他那笔挺西装下的身体已经柔若无骨。
“我很好,邦妮。”他态度平和的答道。
楚小姐捧着肚子在他对面的矮沙发上坐下了:“你的脸色这样不好。你们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穆世对待楚小姐素来彬彬有礼,可是今天他实在没有力气摆出那种绅士姿态了。微微低头半闭了眼睛,他的声音像身体一样软绵绵:“邦妮,也许我这一方要失败了。”
楚小姐听了这话,心中倒觉得高兴,只是脸上不肯露出丝毫喜色:“卢比,战败也没有关系的。到时我去向哥哥求情——我们连小孩子都有了,他怎会忍心继续为难我们呢?”
穆世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小姐知道他不信服自己的话,不过现在不相信也没有关系。楚小姐对自己在哥哥那里的地位很有信心,她认为只要自己肯去向楚泽绍赔礼认错再撒个娇,那楚泽绍就必定会做出最大的原谅,认下卢比为他的妹夫。
双方沉默片刻后,楚小姐以为穆世已被自己说服,心中正是得意;哪晓得穆世忽然开口说了这样的话:“邦妮,我很对不起你。以后见到你哥哥,要乖乖的听话,他总是会为你好的。”
楚小姐怔了怔:“卢比……你在说什么?”
穆世自嘲似的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你回去吧!”
楚小姐抱着肚皮费力的站起来:“卢比,你不要乱想,我是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