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三年一次大选,一年一次小选。大选进来的秀女若是分封,起来便是贵人。而小选,则必须经由答应、常在慢慢往上升,只有升到了贵人这一品级,才算是真正脱离了奴才的身份。
因此,秋蝉对于夏雨荷的敌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她看来,夏雨荷不过是寻常身份,甚至连她们这些上三旗的包衣也比不上呢。
富察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秋蝉,反而是看向蕙兰:“你呢,怎么看?”
蕙兰这会并不像刚才那样犹犹豫豫了:“静主子当初在济南已经伺候过万岁爷,如今听消息说又怀了身孕。硬要说礼法,当初陛下临幸了静主子时便可赐封,如今因为身孕再赐封,倒也说得过去。”
显然蕙兰这么说符合富察皇后的想法,她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秋蝉,见秋蝉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敲打了她一句:“配与不配,现在这个夏雨荷已经是静贵人了,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言行举止莫给人留了把柄,丢了我长春宫的脸面。”
秋蝉等人自是喏诺称是。
富察皇后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那个jing字?”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安静的静。”张玉低声回道。
“安静的静?”富察皇后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她口中就吐出一句诗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接什么。
富察皇后却丝毫没在意他们,只是反复在口中念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句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富察皇后才又看向张玉,把刚才的话题掀了过去,问起了别的事情:“今个儿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张玉躬身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个儿万岁爷没翻人的牌子。”张玉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万岁爷今天去了钟粹宫,一直到酉时才回了养心殿。吴韵达请皇上翻牌子,皇上却说今天不翻了。”
富察皇后刚才一直是半靠着的,便是提起夏雨荷的封号时也没个什么大的反应,可此时听张玉这么一说,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伺候的奴才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说话,各个都战战兢兢的。
富察皇后坐了一会,又靠了回去,竟然轻笑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看来,本宫要有一个‘好妹妹’了。”
此时,夏雨荷已经歇息了。乾隆离开钟粹宫之后,她就让绿莹服侍自己卸了妆容,准备休息。她昨日入宫,今日册封,晚上皇上又来坐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疲惫不堪。加上明日要去各宫请安,少不得要再费一番心力,此时正打算养精蓄锐呢。
她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富察皇后处挂了名号。不过这宫中盯着她的眼睛,又何止富察皇后一人。东西六宫,不知多少人今夜收到风声,知道这位宫外来的平民女子被皇上亲口封了贵人,又在入宫的第二天便得了皇上相陪。
7第7章 请安
一夜的时间匆匆而过,东西六宫并无什么动作。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改变,就好像夏雨荷的入宫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并无影响,只不过在这平淡无波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开始思量谋算。
第二日清早,夏雨荷早早就起来了。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钟粹宫于她仍然是一处不熟悉的地方。虽然这宫房之中用于床铺、被褥都是上好的东西,甚至比她昔日在家所用的东西要好上千百倍,可她睡在上面总觉得有些不安稳。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安稳下来的?
这地方实在是太陌生了,夏雨荷抬眼望了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一边的绿莹拿着衣服走到她身边为她穿上:“主子,是时候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夏雨荷嗯了一声便站了起来。汪禄适时的伸出一只手,好让夏雨荷能扶着。
夏雨荷轻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心被什么扭着似的。宫中的路,从来都没有回头一说。今日她既然已经踏入这条路,自然也只能走到底,而且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稍微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一面想一面接受奴婢们的伺候,但是心里的感觉却不是那么安然。
皇上金口玉言赐了一个静字给她,又亲临钟粹宫陪她,从表面上看好似非常风光。但是夏雨荷知道在这个后宫之中,她的风光是非常流于表面的。因为她既无有力的亲族来支撑她,也没有可以真心托付的手下。
皇上的宠爱固然是她的挡箭牌,但是同时也会为她带来更多的‘箭’。
以她现在的情况,势必要选一个靠山,使得自己有一个可以借托的地方。
穿上最后一件衣物之后,夏雨荷对着身边的绿莹和汪禄吩咐道:“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