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得到的,”格力磨一面做帐一面说。
“怎么回事,”布莱索阿说,“我能做得到?”
“对,”格力磨继续说,同时记下一个“4”,转到下一行里。
“我能做得到?格力磨先生,请解释一下。”
末司革东在布莱索阿一再提问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可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很容易看出来,他不说话并不是由于不感兴趣。
格力磨继续算帐,写出了总数。
“有波尔图葡萄酒,”他伸直了手,对着达尔大尼央和他由船老大陪同察看过的第一间舱房那边指了指。
“怎么!就是我从半开的门缝隙中看到过的那些酒桶吗?”
“有波尔图葡萄酒,”格力磨说,同时又算起另一笔帐。
“我听人说过,”布莱索阿对末司革东说,“波尔图葡萄酒是一种极好的西班牙葡萄酒。”
“极好的酒,”末司革东用舌尖舐了舐嘴唇,“极好的酒。在布拉西安男爵先生的酒窖里就藏着这种酒。”
“我们去请求这些英国人卖一瓶给我们好不好?”老实的布莱索阿提出这个建议。
“卖吗!”末司革东说,他天生的那种偷鸡摸狗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年轻人,看得很清楚,您还没有什么生活经验。能够拿的时候,为什么要买呢?”
“拿,”布莱索阿说,“垂涎邻人的财产!我觉得这种事情是禁止做的。”
“谁说的?”末司革东问。
“是天主的戒律,或者是教会的戒律,我弄不大清楚了。可是我知道的,就是:
不可贪恋别人的房屋,
也不可食恋别人的妻子524。”
“这仍旧是小孩的理由,布莱索阿先生,”末司革东用他那种完全像保护人的口吻说。“对,小孩的理由,我再说一遍我请问您,您在《圣经》里什么地方看见过英国人是您的邻人?”
“这倒是真的,没有看见过,,布莱索阿说,“至少我是记不起来了。”
“小孩的理由,我再说一遍,”末司革东说。“如果您像格力磨和我一样,打过十年仗,我亲爱的布莱索阿,您就会分清什么是别人的财产,什么是敌人的财产。是呀,我认为,一个英国人就是一个敌人,这些波尔图葡萄酒是属于英国人的。既然我们是法国人,那么它们也就是属于我们的。您不知道有这样一句格言吗,‘敌人之物尽管拿’。”
这番滔滔不绝的话,加上末司革东从他长期的处世经历中养成的那种权威的口气使布莱索阿惊得发呆。他低下了头好像要思考什么似的,接着,他突然抬起了前额,仿佛找到了一个有力的理由那样神气地反问道:
“主人们呢,他们同意您的看法吗,末司东先生?”
末司革东轻蔑地笑了笑,说:
“也许我还得去惊醒这儿位熟睡的显赫的老爷,对他们说:‘先生们,你们的仆人末司革东口渴得难受,你们能不能允许他喝点儿什么?’我问您,我口渴不渴和布拉西安先生有什么关系?”
“这是很名贵的酒呀,”布莱索阿摇着头说。
“哪怕是黄金做的酒,布莱索阿先生,”末司革东说,“我们的主人也照样要喝。告诉您知道,布拉西安男爵先生一个人就富得喝得起一大桶酒,哪怕一滴酒要付一个皮斯托尔也不在平。我弄不懂,”末司革东越说越显得自豪,“既然主人照样要喝,为什么仆人就不能喝?”
说着,末司革东站起身来,拿起啤酒罐对着一扇舷窗向外倒得一滴不剩,然后威风凛凛地向通往隔壁房间的门走去。
“哎呀!门锁上啦。”他叫起来。“这些该死的英国人,他们疑心病真重!”
“锁上了!”布莱索阿说,他的语气像末司革东一样沮丧。“该死,这真糟糕透了!我觉得我越来越想吐了。”
末司草东一脸可怜相地对布莱索阿转过身来,很明显,他和这个正直的汉子同样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