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目光移向石井:“石井先生,你现在恢复自由了!”
石井老泪纵横,哽咽着说:“谢谢,谢谢!”向基南深深一鞠躬。
一个半小时之后,石井随同基南和布雷布纳,第二次来到明治生命大楼的基南办公室。基南微笑着对石井说:“几天前,我在这里对你说过,保护知识,是人类的共同愿望和职责。我们之所以免罪释放你,就是希望你把藏在脑海里的细菌、毒气两项科研成果,毫无保留地写出来。我们在这里为你安排一间房子,由布雷布纳先生陪同你。争取在两个月之内全部写出来,时间够不够?”
石井说:“能够让我回家写吗?”
“不行,只能在这里写。”基南回答。
石井迟疑了片刻,讷讷他说:“我,我愿意继续交代,恳求你们不要再把我关进监狱。”
基南惊疑地问:“什么意思?”
石井说:“其实,两项科研资料有副本。副本,就是拍摄两项科研资料的一批胶卷。这批胶卷由我妻子秋子保管。我曾经叮嘱过她,就是让你去死,也不能将这些胶卷交出来。你们派人随我回家去取。”
基南紧紧地握着石井的右手,深情地叫一声:“石井先生!”
第二天上午九点,莫诺怀着激愤的心情去见麦克阿瑟。因为过于激动和愤怒,竟忘记了正常的礼节,劈头就质问麦克阿瑟:“免罪释放石井四郎,是你批准的?”
“是的!”麦克阿瑟也没好气,“你是美国人,应该维护美国的利益,应该维护杜鲁门大总统的尊严!”
“我是美国人,更是个正直的法律工作者。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从法律角度考虑,认定杜鲁门大总统比石井更加罪大恶极,就应该定他为战犯!”他站在那里,像法律本身一样刚直。
莫诺虽然这么说,但他明白法律敌不过枪杆子和权势,就像严密的罗马宪法无法阻止斯巴达克斯的起义,德国的魏玛宪法无法阻止希特勒上台一样,法理不能从法律本身去求索,而应从社会的经济基础去探求。严格他说,真正的法律社会是没有的。
麦克阿瑟愤然起身:“仅凭你这一句活,我宣布开除你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
“我感到无比荣幸!因为在一个由一人操纵、不依法办事的国际法庭工作,我感到羞耻!”莫诺豁出去了,“尽管你们守口如瓶,但我还是识破了你们免罪释放石井四郎的秘密。我回到美国之后,就写文章揭发这一阴谋,将这一不可告人的可耻行为公诸于世!”
他说罢,气冲冲地走了。他走了两步,从后面传来了麦克阿瑟的话:“你有写文章的自由!”
莫诺于第二天回到美国。但是,当天晚上十点,他在回家途中却被警察秘密逮捕了。
五天后,苏联、法国、荷兰三国政府,先后就免罪释放石井四郎一事发表声明,措词严厉地谴责了这一毫无原则是非的错误行为,要求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重新逮捕石井四郎。
只有中国的蒋介石政府不吭声。
但是,这时候,日本同盟通讯社发表了一则消息,说石井四郎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病和心脏病,因被免罪释放兴奋过度,喝酒过多而猝然死于芝山町家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批胶卷已运抵美国细菌化学武器研究基地特托利克研究所。
不过,狡猾的石井四郎留有一手,五铁皮箱胶卷只交出三箱。所以,美国的这两项试验,至今没有赶上日本的水平。
9。法庭在争吵中开庭
整个国际法庭像一架不断循环的机器,法官们在循环中斗争着。经过一个月又十三天对一批主要战犯的预审,时间已进行到五月二日,进行到决定谁是甲级战犯的关键时刻,自然,这种斗争也就更加激烈了。
这天上午,各国驻国际法庭的法律代表团团长拿着经过自己预审,认为可以定为甲级战犯的名单,不约而同地来到半月楼,向各自国驻日军事代表团请示报告。
现在又上午九点二十分,商震和喻哲行正在听取梅汝璈的汇报。梅汝璈说:
“一个多月来,我国法律代表团单独预审了四十四名战犯,与苏联法律代表团联合预审了八名战犯,与菲律宾、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法律代表团联合预审了十二名战犯。预审对象中的东条英机,好像一盘众味可调的菜肴,大家都感兴趣,十一国法律代表团都分别预审了他。但审问的内容各不相同,可见他的犯罪事实之多。其中的木户幸一也大抵相似,除荷兰法律代表团以外,也争相预审了他,而且每个团至少预审他二次,最多的预审他五次,中国团预审他三次。对他的预审,苏联、澳大利亚、新西兰、英国、法国五个团着重审问他与裕仁天皇的密切关系,其他团着重审问他与东条英机的密切关系。”
“中国团一共预审多少名战犯?”喻哲行问。
梅汝璈说:“一共预审了六十四名战犯。我们认为可以定为甲级战犯,由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直接审判的是三十九名。”
接着,他将三十九名战犯的姓名和主要犯罪事实一一说了一遍,商震和喻哲行都表示同意。
商震戴上老花镜,将三十九名战犯名单看了一遍,沉思片刻,说道:“还应该补充一个人,就是从一九二六年起任日本东亚研究所所长、积极鼓吹对外侵略。日本种族主义理论的主要倡导者的大川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