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了好一会,却只见黄老太像魅影一样闪了进来,对宋自然道:“你在等芳子?别等了,她有事到外埠,要明天午夜,才能回来。”
宋自然一听,简直如同当头著了一棒,一时之间,呆住了则声不得,虽然匆匆扒饭,可是食而不知其味,黄老太话一说完,飘然退开去,根本不等宋自然发问。
宋自然在这一晚,自然是辗转反侧,睡不安枕的了。
宋自然说著,我在心中计算,他曾说,他在那屋子中,耽了三天两小时半。
他到的时候是午夜,第二次见芳子是在第一天,芳子要离开两天,也就是说,芳子在第三天午夜回来之后,约两小时,宋自然也离开了。
那也就是说,重要的变化,发生在芳子回来之后的两小时之内。
我提醒宋自然:“别说其他,单说芳子回来之后的事好了,我相信那才是关键性的!”
宋自然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说了不少他在等芳子出现时,如何度日如年的心境。
芳子确然是午夜时分回来的。
在芳子离开的两天中,宋自然虽然心乱如麻,可是也想了不少事,约莫理出了一些头绪了,至少,他可以肯定,他能进入这屋子,绝非偶然。
那天,他只见了黄老太一面,那使他更进一步感到,这对母女之间,情形很有点古怪,几乎和那座屋子一样的神秘。
黄老太作为一个母亲,对她女儿芳子的关心,实在太不相衬了。
像这晚上,芳子离家几天,就算是午夜时分才回来,作母亲的,也应该等一等才是。可是在接近午夜时分,在大门口,等芳子归来的,只有宋自然一人。
宋自然从公司回来之后,试图与黄老太接触,可是她不在佛堂。在进食了照例精致的饭菜之后,宋自然也犯了劲:全想屋子再大,也非得将她找出来不可。不然,黄老太简直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神秘的气氛越来越甚,住著也不舒服。
他当真一间一间房间去找,遇有推不开的房门,他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
他对那屋子可以说已相当熟悉了,他知道有好几间房间一直是锁著的,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请主人打开这些房间。
他也知道,在这些锁著的房间之中,包括了黄芳子的闺房在内。他既然对黄芳子心仪万分,当然也对她的闺房充满了幻想,想像能有一日,和玉人在闺房之中,耳鬓厮磨,享受那心醉的温柔。
在所有可以推得开的门后,都没发现有人,但是在一扇推不开的门上,他却有了发现。
他先是推不开门,接著,他依稀听得门内有人声传出,所以,他就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样的行动、情状虽然难看,但是很能达到窃听之效果。
他听到了黄老太在讲话,大多数话都听不清楚,只有一两句,由于黄老太是提高声音来说的,所以可以听得出她在说些什么。
由于宋自然可以肯定,黄老太必然是独处,不会有人和她在一起。所以,在一听到语声,又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的情形下,宋自然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在听清楚了一两句话之后,自言自语这个假设,显然难以成立了。
他听到的话,其实只有一句半。
一句是:“既然如此,我没有意见,服从决定。”
那半句是:“她的意思是,整件事都不应该 ”
“都不应该”怎么样,当时由于宋自然实在感到太意外了,所以一个分神,就没有听清楚。
再接下来,全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宋自然身在门外,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宋自然在听到了那一句半话之后,感到惊诧,感到意外,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为那一句半话的口气,全然不像是一个家居的老妇人的口吻,黄老太在佛堂敲木鱼,又会烹调可口的菜肴,完全是传统的家庭主妇,那一句半话,究竟确切的内容是什么,他一无所知,但是口吻不应是家庭妇女所有,却可以肯定。
而且,那一句半话,也可以肯定不是独语,而是对话,那么,她是和什么人在对话呢?
屋子中若是忽然多了一个人,那也够神秘的了。如果并没有其他人,这屋子中又绝无可能有电话,那么黄老太就是利用无线电话在和人通话了!
这更是匪夷所思了,虽然在一些进步的城市之中,无线电话的应用已十分普遍,但以黄老太的身分,在这个小城市中,使用罕有的无线电话,这岂不是太难以想像了么?一时之间,宋自然只觉得脑中“嗡嗡”乱响,他扬起手来,想去叩门,但接著一想,自己这样偷听,终究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所以他急急后退了几步,才大声叫道:“黄老太,你在哪里?”
他一面叫,一面向前走,到了那门前,一直向前走的时候,他不住敲著所有经过的门。
他还未曾敲到那扇门,门就打了开来。
只见黄老太寒著一张脸,宋自然趁机向里面看了一眼,那是一间小房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并没有别的人在内。
黄老太冷冷地问:“什么事?”
宋自然那时,尴尬忸怩之情,倒不是伪装出来的,他问:“芳子……今晚回来?”
黄老太甚至懒得回答,只是“嗯”了一声,身子一缩,便又把门关上了。
宋自然道:“当时我在门外又站了一会,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处身在一座魔宫之中一样。”
我听了“哈哈”一笑:“那么,那美女当然也变成了魔宫的魔女,不再是天上的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