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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2页)

“人呢?”我摇醒吴起,问道。

吴起揉揉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倒了杯茶递给他喝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喊“老板,买单!”我问人呢,那个女孩子呢?他好像猛然才想起了有这么回事,拍了下脑袋,四下瞅着。已经十点钟了,客人所剩无几了,外面的大厅里只有一些穿制服的服务员在清理狼藉的桌面,房顶灯也关了不少。别急,吴起嘀咕道,我问问。说着他朝服务台那边走去。我跟在他后面,来到服务台。吴起问柜台里的收银员,刚才给我们包房送“贝克”啤酒的那个女孩子哪儿去了?人家白了他一眼,回答道,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那些营销员早走了。妈妈的,我在心里骂道,看来今晚扑了空。我有些不死心,问收银员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王洁,”她回答,“清洁的洁。”

难道是吴起看错了?

“你能肯定是她?”客人走后,我和吴起站在停车场抽烟。

“绝对是。连声音都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呢?”吴起吐了团眼圈,拍了我肩膀一下,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了,你呀,觉得这样值得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扔掉烟头,对他说道,“明晚我们再来这里碰碰运气吧。”说完我就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连续三天晚上,我和吴起都到“艳阳天”吃晚饭,但都没有见到吴起说的那个“贝克”女孩。第四天,吴起死活不肯再来了,我独自来到“艳阳天”,没有要包房,就在大厅里面随便找了个座位,点了两份菜,一荤一素,外加一瓶“雪花”啤酒,边吃边等那个“贝克”女孩的出现。当我正在失望时,听见走道里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紧身裤的女孩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三个推推攘攘的男人,其中一个看样子是喝高了,嘴巴里不停地骂难听话,他的同伴抱着他的腰,他挣扎着一次次踢腿,并用手指着刚才跑开的女孩背影,骂道,“小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你……”。过了几分钟,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臂膀,使劲将他拖回进了包房。我在混乱声中朝服务台那边走去,刚好那个大堂经理在柜台边,我问那边是怎么回事,他笑道,喝多了呗,耍酒疯。我结了账,准备离开,大堂经理突然叫住我,问道,你不是要找王洁吗?刚才那个哭着跑出来的女孩就是她。我惊愕地问道,现在她人呢?经理指了指楼梯,说道,可能上楼去了,二楼左手第二间房,她兴许还在里面……

我噔噔噔地跑上楼,那扇房门关着。我敲了敲,问道,“小王在吗?”

里面没有回音。我又敲了敲,门开了,覃虹满脸泪痕地出现在我面前。见到我,她有些惊讶,等到反应过来后就扑倒在我肩头,哽咽道,“张望哥……”。

冬天时节,覃虹再次选择了不辞而别。

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覃虹被我养在家里,随着对周边环境的熟悉,她开始以一种家庭主妇的身份来要求自己,买菜,做饭,洗衣服,做卫生,每当我回去,她就轻快地跑到门前,替我换拖鞋,早上还帮我把牙膏挤好。在她忙碌的时候,我常常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心里面五味俱全。我注意到,她比从前沉静了许多,有时候会突然走神,洗完菜忘了关水龙头,拿着遥控器却半天没有去打开电视机……这些我都看在眼中,我不是不愿意帮她,而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覃虹再也没有对我提到过要当歌星的事了,她甚至很少唱歌,也不提找别的工作的事情,表面上看,她似乎很满足于眼前这样的生活,可是我心里明白,她越是这样乖顺,越说明她心有不甘。终于有天晚上,我回去晚了一点,看见桌子上摆放着菜、碗和筷子,客厅里没开灯,覃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我放下工作包,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她挣脱开了,坐到餐桌旁,淡淡地说道,吃饭吧。我看见饭菜都没有热气了,就准备拿进了微波炉里热一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覃虹把筷子用力扔在桌面上,侧脸趴在那儿。我问你今天怎么了,覃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我再也不想这样过了!”

“那你想怎样?!”我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气,冲她叫道。

“我不适合做情人,也享不起这个福,张望,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覃虹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流淌下来,桌面上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了。

我做了半天工作才说服她睡下。月光透过窗纱射进这间温馨的卧室,我轻轻将胳膊从覃虹的脑袋下面抽出来,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沙发上躺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我确信自己是爱她的,也许她还是这些年里我碰见过的女人中最令我遂意的女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她的优点都比其他几个多,可是我却无法将眼前的幸福转化为既定的事实,我只能给她这样一个虚拟的貌似幸福的空间,甚至把心也给她,却仍然没有办法与她结为夫妻。我的顾虑在别人看来也许根本就不是顾虑,可在我这里却如天网一张啊。难道我不清楚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次挣扎么?我比谁都明白,这种挣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伤害,伤害她,还要伤害我。

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覃虹再次出走了的事,我决定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我放弃了寻找覃虹的念头。生活重新回到常轨以后,时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很快,又一个春天来临了。杨芬问我武汉近郊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原来他们学校要组织春游,她要在近期带上班里的学生搞一次春游活动,学校规定不准出市区,但同学们都想跑远点,因此吵成一锅粥,意见难以统一。就去木兰湖吧,我信口回答道。在市内么?她问。我说当然,在近郊,但属于武汉市范畴。杨芬让我抽空带她去那里看一看。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共说了三句话,快进城时杨芬喊头晕,要我将车靠边,她想下去透口气;进城后先后堵了几回车,快上长江二桥时,她骂了句“垃圾”什么的,也不知道她是说周围冒烟的车辆还是匆匆穿过马路的行人;最后是快到家的时候,她说要去洗头按摩一下面部,问我去不去。我看着杨芬的身影消逝在了“无限空间”美容美发室,然后趴在方向盘上眯了几分钟眼,心想,现在回家也没有吃的,家里冷冷清清,不如我也去洗个头吧。

给我洗头的是个面相很嫩的小青年,头发染成了绛红色,一缕一缕直竖着,很酷的样子。我问他今年多大了,才来的吧?男孩点点头,忙乎着给我束好围裙,转身走开了。这时突然从镜子里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她正从楼梯上慢慢往下走,身后跟着一个头上缠有毛巾的胖男人,那家伙实在是太胖了,楼梯被他压得咯吱作响。我扭过脸,朝女孩那边望去,看见她正用毛巾搓揉着胖子的脑袋,虽然她的脸相被褐红色的头发遮掩着,可是,当我再次转过身来时,却能够从斜对面的镜子里看见被折射出来的她。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是覃虹呢?我血脉贲胀着起身朝女孩那边飘去,我真的感觉到自己是在飘,那么多的镜子把光线收集起来,集中打在覃虹的背影上。我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她的身后,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的她。

覃虹也怔怔地望着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电吹风呜呜地响着,她忘了关上。

蓦然间,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世界如此之大,只有眼前的这面镜子才能将我们收容在一起。念及于此,不禁有些心酸,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覃虹瘦了,下巴也显得尖细了,脸色苍白,看样子这段日子过得很不如意。我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艰难地挤出了一句问候:“你还好吗?”

覃虹撇了撇唇角,好象要哭,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随即啄米似地连连点了几下头。我对那个站在我背后正准备往我头发上挤洗发水的小青年说道,让她来吧。小青年就闪在了一边。覃虹过来了,好象还沉浸在刚才的不快里,我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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