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自嘲一笑道:“我很久没有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了,其实,我和死人说话的时候最多。扒开那些古老的坟墓,心里总是有些担心,生怕他们会站起来,会一巴掌拍死我,所以我会说很多很多的话,一来想安抚那些死人,二来,也是给自己壮胆。七妹能够看上你,说明你真的不错。七妹不简单,华贵妃更不简单。华贵妃我不是太清楚,但七妹是个不简单的好女孩,你很有福气。我收藏了很多书,如果你真有一天看见了那条路,如果你也有兴趣,可以来我府里坐坐,看看,或许有一些你无法想象的东西。”
胖子说完便走了,没有告辞,也没有再见,更没有问西门映雪为何知道他就是四皇子。
西门映雪有一些东西没有听懂,比如胖子说到的皇陵,比如学宫里的坠星湖,比如那把斩了不死冥王的剑,比如不简单的华贵妃和芊芊。还有胖子没有说的那些东西,那些藏在书里,早已掩埋在历史尘埃中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白鹭洲的夜晚有些清静,除了秀水河边草丛里的蛙声,还有蛐蛐的鸣叫声外,便只剩下白塔上的那些风铃清脆的叮叮声。
他站了起来,走到楼台的边缘,便看见了月光下依稀的白塔。
文采晨当时说这处白塔和栖霞洲的黑塔是两座阵法,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两座塔,又是什么阵法呢?其目的真的是镇压秀水河水吗?
西门映雪莫名其妙的想着,忽然发现这世界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实,就像画里的色彩渐渐淡去,看不出原本的线条来。
那处白塔的塔基忽然亮起了一道极白的光,无比圣洁,却又突然消失。
西门映雪揉了揉眼睛,再去仔细看时,那白塔依然如昨,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发现刚才有些走神,便没有再看,转身离开了近水楼,在月光下回到了西凉王府。
……
葫芦亲王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把剑在刮胡子。
他的胡子有些硬,很久没有打理,就像荒野的草一般。
剑很锋利,手很稳定,于是就像仗剑砍草一样,面上那些杂乱的胡须随着剑的移动纷纷落下,便露出了一张还算英俊的脸。
数名宫女端来热水,放在一张架子上,开始给葫芦亲王洗头,洗脸。
宫女们有些好奇,亲王殿下几乎不允许她们踏入这院子一步,亲王殿下似乎很懒,很不爱干净,一年难得洗几次头,更是从来没有刮过胡子。
有刚入宫没多少时间的宫女才发现,原来邋遢的亲王殿下收拾清楚也是很帅气的。
又有宫女端来热水,倒入了一个大大的澡盆中,等着亲王殿下洗完头,便服侍着亲王殿下沐浴。
葫芦亲王挥了挥手,将所有宫女又赶出了院门,才独自宽衣,坐在了澡盆子里。
他是圣阶强者,上京五圣人之一,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些惶恐。
因为古木鱼来了,莫干剑宗最年轻的长老,今日已经带着五名莫干剑宗最优秀的弟子入了皇城。
古木鱼整整十五年没有踏入上京一步,但今天,她却来了。
葫芦亲王躺在澡盆中看着大榕树的繁茂叶子缝隙里显露出的几点星星,有些激动,更多的还是紧张。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此刻却像一个少年,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双如孩童般清澈的眼睛居然透露出一丝炙热的光芒。
就在这时,院子中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彩衣飘飘的女人。
葫芦亲王转头,豁然一惊,差点跳了出来,却尴尬的一笑。
这个女人平静的看着葫芦亲王,看了片刻,便走了过来,挽起衣袖很认真的给葫芦亲王搓着背。
“这些年,过得可好?”葫芦亲王低声的说道。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却没料到你如此的薄情寡义,还好有秋儿时常来信,倒也省去了不少烦恼。”
女子依然很平静的说着,很自然的搓着背。
“身上怎么这么脏?以前,你不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吗?”
“其实,这十几年里我去过三次莫干山,去过五次牧马原。三次上莫干山都遇到你在闭关,你那师姐对我成见极大,可能没有告诉你,或者不想让我见到你。牧马原那处屋子还在,我重新翻修过,里面的东西也清洗过,现在只怕又蒙上了厚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