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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去看了杭州艺专,觉得很美,就改变了人生。如果我不是去参观杭州艺专,而是参观徐悲鸿的展览,或者是苏联的展览的话,我不会改行,我觉得我不喜欢这个东西,为什么呢?他们画的东西都是技术,现代艺术是审美,审美与技术是不同的,是杭州艺专的美吸引了我。

吴冠中:东西艺术高处相逢(3)

李怀宇  你觉得当时这些不同艺术观念的碰撞,对后来中国美术的发展有什么样的影响?

吴冠中  今天我明白了,过去我们中学时代,美术、音乐、体育都没有人关心,中国的美术水平也很低,老一代的科学家或者学者,有的人是“美盲”,相当多的人从来不接触美。现在提倡“德育不能代替美育”,这是很好的。美是提高人的精神、思想质量的。道理大家很清楚,但是实际上一般民众中间对美的欣赏水平很低,看不到哪些是美,哪些是丑。比如说,我有朋友是很有成就的医生,但是到他家里去,那里陈列的美术作品、工艺品非常庸俗。这种情况很普遍。早些年,有些作家、科学家参加国际会议,会议结束以后,去参观博物馆。西方的博物馆那时候抽象的东西比较多,西方的作家看得津津有味,但是我们的作家一窍不通。这是他们自己讲的。我们对美完全没有理解。

这里面,徐悲鸿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他在一个很重要的岗位上,因此他的力量很大,现在还在提倡现实主义、写实主义等,但是我们提倡百花齐放,什么样都可以。现在的形势我看哪,又把现实主义拼命在抬,画那些革命的题材,这当然可以。但是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美术的功能像诗一样,当然可以画插图,不过这不是它的主要工作,它主要的任务是创造美,创造精神世界。但是现在政治上也好,社会各方面也好,没有重视这一点……徐悲鸿可以称为画匠、画师、画圣,但他是“美盲”,因为从他的作品看,他对美完全不理解。他的画《愚公移山》,很丑,虽然画得像,但是味儿,内行的人看,格调很低。不过他的力量比较大,所以我觉得很悲哀。审美的方向给扭曲了,延安的革命思路加上苏联的影响,苏联的东西还是二手货,从欧洲学来的。这些东西来了以后,把中国的审美方向影响了,但是这几年来,年轻人不管了。

现在中国在美的道路上要创新。今天报纸上说要“创新”,明天报纸上说要“保护传统”,读者闹不清楚,人云亦云,不知往哪里走。传统也有很好的东西,但是祖宗的东西是放在博物馆里的,如果要临摹、抄袭,我们就受害了,因为画家要创新的话,要推陈出新,要“推”!旧的不去的话,新的不会起来,现在要创新的话,必须要斗争。文化的发展、科学的发展,和谐是不行的,要创新必须要斗争。有人讲得很幼稚:“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在传统的基础上是不能创新的,在古人的笔墨上创新,那是很荒唐的。现在讲“和谐”,当然,政治安定需要和谐,人与人相处需要和谐,这是对的。但是,文艺的进步、科学的进步,讲和谐是进步不了的。和谐是大家你好我好,进步、创新是个斗争,是个战争,你叫大家和谐就是大家休息。

李怀宇  国立艺专的老师林风眠、吴大羽、潘天寿,在艺术上那些创新的看法,后来遭到什么样的斗争?

吴冠中  他们是很孤立的,有蔡元培的支持,但是当时徐悲鸿他们的力量很大。解放以后,讲一切为政治服务,这种情况下,林风眠、吴大羽他们生活都不行了,很惨很惨的。

李怀宇  幸亏林风眠晚年去了香港,艺术上又有新境界。

吴冠中  他到香港很不容易,躲在公寓里,“躲进小楼成一统”,因为他害怕了,跟社会的接触很少。他走在街上,人家说:“你是林风眠先生吧?”他说:“你看错了。”

李怀宇  现在回头来看,国立艺专培养了一批后来在国际上有影响的艺术家,其中有什么秘诀?

吴冠中  林风眠在教学上重中西结合,在宽松的气氛下才能培养出这么多学生来。徐悲鸿那边是一个模子教过来,所以出来人才就有限了,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才都是杭州培养出来的?”这跟林风眠的思想还是有关系的,跟蔡元培的兼容并包也有关系。但是国立艺专作为当时唯一的一颗种子出来,很快就夭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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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中:东西艺术高处相逢(4)

1942年,吴冠中自国立艺专毕业,在重庆某小学做代课教师,后在重庆大学建筑系任教。1943年,吴冠中与重庆女子师范学生朱碧琴由相识而相爱。1946年7月,吴冠中考取“中法交换留学”公费,是年冬,与朱碧琴在南京励志社举行婚礼。1947年,吴冠中赴法国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留学,其时朱碧琴怀孕,留在国内。在巴黎,吴冠中师从法兰西学院院士苏弗尔皮,与潘玉良、熊秉明、赵无极多有交往。

李怀宇  你在国立艺专的时候已经对法国的艺术很喜欢了?

吴冠中  很喜欢。为什么呢?因为林风眠、吴大羽他们都是法国来的,图书馆的画册通通是法国来的,所以当时我们说:“我们是法国艺术学院的分校。”(笑)我到了法国以后,并不觉得新鲜,因为本来学的就是这些,学得很顺,没有觉得差距很大。我在国立艺专是学法文的。

李怀宇  你去法国留学时,同去的有熊秉明?

吴冠中  熊秉明跟我一起去的,我们同一班考试。他是西南联大哲学系毕业,到了巴黎之后,他很喜欢美术。他是熊庆来的儿子,熊家的墓在云南,熊秉明的墓好像也要搬到云南去。

李怀宇  在法国时看到的艺术跟原来在国立艺专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吴冠中  基本上一样。不同的是在国立艺专看印刷品,到巴黎看真迹。在国内大部分印刷品都看过,现在是看原作了。我到巴黎,三天之内,先把主要的博物馆看一遍(笑)。

李怀宇  当时巴黎已经是欧洲艺术的中心了?

吴冠中  是的,抽象派已经抬头了。那时候,法国人瞧不起美国,因为美国的东西都是从法国去的。我的同学中有很多美国人,拿着照相机,很神气,但是学习不行。现在美国艺术恐怕好一点,我在法国的时候,美国艺术根本就没有地位。

李怀宇  后来你换了一个好老师——苏弗尔皮教授?

吴冠中  对。我在国内的时候,觉得应该从基本功学起,于是到了巴黎就先学学院派的东西。学了一年以后,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学到,因为那套东西陈旧得不得了。法国也是这样,老的教授都不太行。我就换了一个老师苏弗尔皮,这个老师我很满意,他是法兰西学院的院士。跟他上课,他的几个观点使我很惊讶,他说:艺术有两路,一路是小路艺术,使眼睛舒服,大路艺术是感动心灵,不仅好看,而且震撼心魂。现在的画家都是觉得怎么样好看,他讲这话是了不起的。他区别作品,一种是美,一种是漂亮,我们习惯说:“很美!很漂亮!”他认为美与漂亮不是一码事,漂亮是表面的,小白脸啊,搽了口红啊,是漂亮,不是美。美是构成,整个结构美。而且他的画也很好,气魄很大!跟他在一起,很有好处,他每一次讲话,都指出你的要害,他一看你的画:“漂亮啊!”这是贬义的话。他教的不是方法,而是观点,在观点上启发。比方说有一次,有一个女模特,个子比较高,上身比较长,头比较小,坐在那里,他问学生:“你们看对象是什么感觉?”学生都说不出来。他说:“我看是巴黎圣母院!”(笑)他这种启发给人很大影响。

李怀宇  你还寄了一部分公费回到家里?

吴冠中  对。因为家里很穷,尽量寄一点钱回来,想办法把钱夹在明信片里,挂号寄回来。我去法国的时候,我太太怀孕,回来时孩子已生出来了。

李怀宇  在法国时跟赵无极交往多吗?

吴冠中  交往多。他有才华,我们在杭州时就是同学。赵无极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花花公子,有钱,很爱交际。他们夫妻两个一块儿去,这在当时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出国考试非常严格,像考状元一样。后来网开一面,自费考试。赵无极的父亲有钱,帮过陈立夫的忙,所以赵无极夫妻两个出来是陈立夫帮的忙。离婚以后,他后来娶了一个香港的电影演员。

李怀宇  听说赵无极最新的太太是法国的文化部部长,是真的吗?

吴冠中:东西艺术高处相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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