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这一去,就去的久了,本来林熙还以为母亲申时就能回来,可是足足到了戌初时分,还没见人。
林贾氏怕出来什么事张罗着要林昌去寻
这边又安慰着林熙,怕她会担心,正说道间,陈氏回来了。
陈氏的脸色不是很好,她一进屋这样,林贾氏便从靠着改为了正坐,林昌也凑了上去:“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怎样?”
陈氏叹了口气去了老太太身边,这才言语:“不好说啊!”
“什么叫不好说?”林贾氏瞪了眼:“莫非他不好了?”
陈氏阴着一张脸,心疼的看了林熙一眼,这才言语:“我今日里过去时谢府上正忙着请太医,是谢家老侯爷直奔宫里向皇上求的太医啊!彼时太医还没来,安三太太急的抹泪,因为我好歹日后也是他岳母的,便让我进去瞧看了一下……”
陈氏说到这里脸色十分的难看,林贾氏已经抓上了她的手:“怎样?”
“很不好;面容枯槁,人也消瘦,最重要的是人伤到了肺,一个劲的咳,后来太医来瞧看了,才知道肺上寒重,而且,而且身上还有个刀伤据太医说,应是当初被那水匪给刺伤的,这会人活着已是万幸。”
“我的天哪,那孩子受了多大的罪啊;这人是怎么找到的,如何回来的还有那伤严重不?”林贾氏急急的问话,陈氏自是一一回答:“我在谢家府上等着的时候也有几位其他侯府的主母前来过问,他断断续续的说一节,之后又是送他回来的人说的,我听了一气,大概能说清。”
“那是如何?”林昌也催问起来。
“原来他拖了咱们桓哥儿到江边时,尚有力气,耳听还有人在水中呼救,便想去救的,哪知那竟是个水匪诈他,逃脱中他腰上被刺了一刀,人就没力气逃回岸上,情急之下抱了个船板浮木一路的漂,结果等他再醒来时,才知道自己被一个渔夫给救了,只是那时他伤得太严重,别说回家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整日高热,后来发热是没了,可伤的不轻,偏生那户人家虽在江边,却又离城镇太远,那渔夫终日还要为生计奔波,无法花十天半月的为他去城里寻谢家铺头,于是他只好在那边养伤,总之是在那渔夫那里歇脚了半年,后来他见自己能走动,伤不碍事了,这才告辞出来自己往城里赶。”
“如此只耽误半年罢了,人该是早回来的,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林昌一算日子不对,立刻询问,陈氏点点头:“是啊,又出事了,他前往城镇的路上,被山匪给瞧见,本想劫钱,可他哪里有,山匪们听他说自己是谢家人,当他是诳语,打了他一顿,只他识文断字的竟把他留在山里做匪,为他们那些人的家里偶尔写个信什么的,他只好委身那里,在写出来的信里加了一些求救的话,一封封的这么折腾,总算有胆大的试着去报了衙门,衙门却没当事,辛亏那人惦念着信里写的赏银,自己去了谢家的铺头上,结果一听这事,当即谢家自己找了军门上的人说了,人家才带着人马去把山匪给剿了,这才救了他出来!”
“我的乖乖,总算是救出来了!”
“是的!”陈氏应着林贾氏的话:“只是来时,谢家小四爷的肺病颇重,当地的军医断他怕熬不下去,是以,军门出了一队人专程疾奔不分昼夜的把他送了回来,走的倒比驿站的消息快了。”
“你说什么?熬不下去?”林贾氏一脸惊色,林昌也是脸色大变,他更是急急地看了一眼林熙而后言语:“太医怎么说?真的会这样吗?”
“太医说,肺部寒湿很重,身上的刀伤伤了他的元气,这一年里他完全是拿本身的元气在耗,只怕熬的差不多了,这到底能不能好转过来,得两说!”陈氏说着转头看向林熙,想要说些什么,看到的却是林熙低着脑袋的样子,一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因为她还有桩大事没言语呢。
林贾氏和林昌此时已是脸色难看之极,林七是家中最看重的一个对她寄予着怎样的希望自不用言语,他们本以为谢家小四爷回来了,林熙日后的日子也算有靠,不必真的去做什么寡妇守门,哪晓得人回来了,却是带着生死未卜的情况,登时让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看屋内沉寂,林昌舔了下嘴唇找话说:“谢家求的是太医,人家出手应该是无事的,我们,还是别自己吓自己吧!”
林贾氏闻言却没接茬反而看向了陈氏:“你回来这么晚,只怕还有事吧?”
陈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点了头:“是有事,也为这桩事,才,才耽搁到现在的。”
“什么事?”
“谢家想,想早点把熙儿娶过去,冲喜。
立时林贾氏和林昌对望一眼后,两人都说不出话的各自低头了。
怎么说?不答应吗?冲喜这事可是人之常情,谢家和林家早已定下了亲事,就是人死了,也得照嫁的,如今人还活着要早接了人冲了这晦气去,难不成他林家能不答应?
“这,早了点吧,熙儿如今才不过十岁……”林昌嘟囔起来,一脸的难色。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还同他们说了,不是不舍得,毕竟熙儿早定到他们家,生死勿论都是要嫁过去的,只是这个年岁,连,连月事都没动静,怎好……可谢家说,只是先娶过去冲喜,不圆房的,等到咱们熙儿什么时候来信儿了,什么时候再圆!”陈氏说着看向了林熙,却只能是频频叹气了。
屋内一时便是这样的气氛,谁都不好言语什么,足足耗了一盏茶的功夫,林贾氏才看向了陈氏:“你应了?”
陈氏咬着唇点了头:“是的,我应了,这种当口咱们家再不能出什么不顺的口风了,谢家那般说了,我只能应,只是到底是口头应的,谢家明日才会过府走礼来敲定日子。”
林贾氏叹了口气点了头:“只能如此了,只是这样一来,熙儿倒要嫁到岚儿前头去了,怕也不好,不如,,,,,,”她看向了林昌,林昌立刻懂了母亲的意思:“您是想一日双喜?”
林老太太点了头:“你那六姑娘多少心眼你是知道的,这次她自己做下丑事,到底心里几认,咱们也说不清楚。有道是夜长梦多,不如明个谢家来时,咱们把这事提了,叫那安三太太去和她妹子言语,好把日子改到一处去!她不是要冲喜嘛,咱家双喜的往外送,也算给了谢家极大的心意,而且没把六姑娘留下等着出阁,也算是两厢照顾,没让她再丢脸了。”
林昌闻言点了点头:“急了点是有些难看,但到底谢家为大,由她们去说也好些,而且如此一来也算做脸了,至于岚儿嘛,她这是咎由自取寻了如今这个情形,该她的!”
自打这次的事情弄得林昌焦头烂额脸面丢失后,他便似是爱到深处恨极了一般,对着林岚倒全无好脸色了,如今说起来也不似以往总是纵容原谅,竟是全然的恼恨起来,而对于林熙和陈氏,林昌几乎把之前丢失的那种疼爱全部翻了出来,如今很是疼着她们母女两个了。
“熙儿,你也听见了,谢家小四爷如此这个模样,你得,早去他们谢家了。”林贾氏说着起身走到了林熙的跟前,伸手搂了她入怀:“你可千万别怨着你祖母心恨,更别怨着你爹娘啊,我们也是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