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杨兆洐……”杨兆洐在史三石的招呼下,一直坐在堂下的椅子上,双手屈肘杵着膝盖,宽实的脊背深深弯曲,好似此时此刻这人正承受着千钧万担的压力。那个账房告诉他,法器现在在他的老板手中,不过杨兆洐没想到这个老板竟然是女的。
他慌神过来,却发觉两人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听闻史账房所讲,你正在寻找小妇人之前收购的一件旧法器?”柳昭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微变,带了些说不出的嘲讽。一个成年男子大大咧咧跑过来要求见一见“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妇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人是专门跑来欺负人的。
杨兆洐面带窘色,但为了那件法器,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这样,犬子前些日子顽劣,将这件法器死当在当铺,后来辗转得知,这法器现在在夫人手中,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现在将这件法器交还给你?”柳昭容也不自称“小妇人”,直接用上“我”。不管过了多久,她都不能适应这个世界过于繁琐的礼节,“或者说,你用同等的价格买回去?”
前者是免费赠还,杨兆洐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还是有几分脸皮的。而且无故向一个女人索要珍贵物品,落在别人眼里,这是红果果的欺负人,别人再想得难听一些,就是私相授受了。
后者则是公平交易……这一条杨兆洐也很为难,从当铺买的东西,再几经转手,价格肯定高于死当在当铺的价格。而他身上只带了购买一件下品凡器的灵石……也不知道够不够……
“在下愿以一件下品凡器的价格重新买回那件法器,还望夫人能体谅。”其实杨兆洐在几天前就知道这件法器的下落,之所以现在才过来,完全是为了筹集赎回的灵石,“这法器乃是亡妻生前留下的唯一物品,虽不值多少钱,却是拙荆留给在下的唯一念想……”
杨兆洐说得情深意重,略微哽咽的声音更是让人动容。柳昭容能轻易窥探别人内心深处的想法,自然知道此时此刻杨兆洐所说的都是真实的,而且感情真挚……不过,她一点都木有被打动哦。这世界上让人动容感动的事情多了去了,杨兆洐不过是其中之一。
仅凭这些,如何让一个“无奸不商的商人”动容?明明是下品宝器的东西卖出下品凡器的价格?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嘛……诚然,柳昭容完全不缺这么一些利益,但不能因为这个,就理所当然地要求她无条件为他人付出!
“杨道友许是误会什么了吧?”柳昭容笑着对他说,“若是这东西只值一件下品凡器,我又何必花费精力收购它?下品凡器?这家小店虽然没什么名气,可说句老实话,这里缺什么都不会缺少下品凡器。若是你的诚意只有这些,恐怕来错地方了。”
杨兆洐脸色巨变,略薄的嘴唇紧紧抿起,极力忍耐胸膛中汹涌的情绪。听这女子的话,他已经知道,今天想要将法器赎买回来,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柳昭容见状,有些玩味地补充道,“那东西虽是下品凡器,但所用之材料都是炼制中品宝器的,若是找个技艺高超的炼器师来,也能将它重新铸造一番。即使不是中品宝器,也会是下品宝器中的佼佼者。杨道友你说,我该不该用下品凡器的钱卖于你呢?”
材料都是炼制中品宝器的?杨兆洐错愕地睁大眼睛,不懂柳昭容这些话的真假。这件法器乃是他的亡妻亲手炼制的,庆贺他成功踏入元婴境界的礼物……为何这人会说这番话?
“不过炼制法器的人还真是菜鸟到极点,标准的新手。好好的材料愣是炼成下品凡器,不过现在在我手里,倒也能恢复一些昔日荣光……”柳昭容暗中观察他的表情和心理变化,觉得那种熟悉感越发浓郁清晰起来……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经历过这个事情?
杨兆洐暂时管不着柳昭容这些话的真假,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女人想要将那件法器二次炼制。若是这样的话,重新炼制过的法器还是他亡妻留下的念想吗?
修真者一生只向三者下跪,一为天地,二为父母,三为授业恩师,哪怕是宗门祖宗也只用双手作揖。杨兆洐的身高粗粗目测也有一米九,这样高大的男子双膝下跪……意义格外不同。
“杨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柳昭容起身避开,不肯受他的跪拜。
“请夫人宽容几天,在下会在这几天筹备足够的灵石,让后赎回法器。只希望夫人别重铸它……”杨兆洐身量高大,现在放下身段双膝下跪,看着就像是一座坍塌的大山。
“若是……若是杨道友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推延几天也行。”柳昭容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她刚才听到这件法器是杨兆洐亡妻所赠,觉得更加熟悉了,“不过你要诚实回答我的一些问题,记住……一定是诚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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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陨落的天纵奇才(下)【粉红+32】
杨兆洐爬了起来,脸色犹豫,似乎在考虑柳昭容这些话的真实性。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轻易答应了,到时候会非常被动。特别是……杨兆洐的确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柳昭容开口打消他的疑惑,“放心,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好奇心不高,也不喜欢将别人的故事传得到处都是。我只想从你身上找到一件令人迷惑的事情的真相而已,其余的……例如你过去的显赫或者落魄,都与我无关。若是得到的答案让我满意,双手将杨道友亡妻之物献上,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杨道友不相信,咱们也没话可说了。”
对方站立原地,微泛棕色的眼眸阴沉了一些,神色复杂无比。良久,他缓缓松了口气,看着更加苍老,笔直的脊梁好像也弯曲了一分,“不过是一条贱命,也没什么值得夫人好奇的。世事沧桑易变,以前种种全是过眼云烟……在下可以确定,以前定然没有见过夫人。不过……既然夫人有疑惑,尽管问便是。若是杨某人知道,定然回答。”
“你先坐下吧……问题恐怕有些多。”柳昭容单手支着头,若是今天再搞不懂那些问题,她肯定会气吐血的,“第一个问题……唔……杨兆洐这个名字是修真之前的名字?”
她隐约觉得那个真相离自己已经非常近了,唯一欠缺的便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不过她不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只能一个一个问过来。就像是一副拼图,问的问题多了,揭开的图案多了,她总能凭借显露出来的拼图猜出整副图案的全貌……那就是自己要想知道的真相。
“怎么,这个简单的问题也不能回答?”柳昭容见对方神色复杂。似是哀伤和悲戚,心中有些腻歪。这个杨兆洐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她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还磨磨唧唧?
“杨兆洐这个名字是真的……不过是入山门之后师尊亲自取的……”杨兆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双眼闪躲。一字一字艰难地说道,“未入山门之前,姓杨。名岳……”
“姓杨,名岳?哪个岳?莫非是山岳的岳?”杨岳么?这个名字比起杨兆洐,给她的熟悉感更加浓烈。也就是说,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了?
“正是。”杨兆洐点头,也许是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并没有那么难以出口,“兆洐乃是表字。”
问对了一个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该是什么呢?
支着脑袋的手指轻动两下。她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你之前进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的灵根似乎出了问题,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若是后天造成的,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放心,你只要大致回答就行,可以不说具体的人物姓氏名字。”
这个问题显然戳中杨兆洐的痛脚。不过为了亡妻的珍宝,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悦。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的声音音调降低不少,“是后天……是有人蓄意伤害。”
“哦?”柳昭容的声音稍稍提高,暗暗运用仙识探测此人的灵根。之前只是稍微一瞥,并没有过多关注,但这次她有预感,他的灵根也会是关键之一!
“看来对方很忌惮你,不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