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结账!”小二答应一声,到这桌来。
朱玄冲迷糊中听老者说要结账,心中稍一清醒道:“小二哥,都算在我账上。”说着便去摸钱袋。摸了半天,只摸出几个铜钱来。
那老者呵呵一笑,心中道:“幸亏老夫带了些银两,若不然,遇着你这般请喝酒的岂不让当成吃霸王餐的给一起轰出店去。”从怀中掏出些银两,对小二道:“劳烦小二哥找个房间,将这两个小子扶到客房中去。”又从腰间掏出来一个葫芦,“再拿坛好酒来,老夫带了路上喝。”
那小二问道:“客官,您不住店么?”那老者道:“你且先将拿来!”小二果然去取了一坛好酒,道:“小的先把这两位公子扶到房去,若有吩咐还望能少等片刻。”说完便把独孤岫扶到楼上去了。
那老者将葫芦放在桌上,搬起酒坛,小心翼翼的往葫芦中倒酒,仿佛害怕酒会倒出来一滴半滴似的。那葫芦看着不大,却将近满满一坛酒装了下去。那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摇了摇葫芦。这时小二已将独孤岫扶到楼上安置停当,下来要扶朱玄冲。
朱玄冲正在幻海傲游,忽地觉得有人拉了自己胳膊,猛的想起还在与老前辈饮酒,脑中清醒了一点,道:“来,接着喝!”那小二道:“公子,你已经喝了几坛了,都醉成这般模样了,待小的扶你上楼歇息吧。”
朱玄冲推开小二的手,道:“我没醉,我自己能走!”说罢当真走了几步,却突的脚小一软,摔倒在地。小二见状,忙将他扶起。朱玄冲不敢再逞强,任由小二连扶带推地扶上楼去。
那老者呡了一口葫芦中的酒,细细回味一番,塞上木塞,便要离去。突的见朱玄冲紧走几步,又跌到在地,脸露诧异之色,道:“小二,给我一间房!”小二已上楼去了,掌柜的忙上前来,道:“客官,楼上请!”老者拿了酒葫芦,跟着掌柜的上了楼。
那小二下得楼来,见两人行李还在大堂中,便一同送到朱玄冲两人房中。老者又吩咐将两人马匹好生伺候,不用到房中打扰,小二一一照做。
朱玄冲二人喝得酩酊大醉,刚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好久,从日落西山,只睡到东方鱼肚白。独孤岫身体比朱玄冲壮,酒量也比朱玄冲大,是以醒得也比朱玄冲早。见自己睡在床上,却不见了酒和喝酒的老者,忙将身边朱玄冲摇醒。
朱玄冲脑袋仍是晕沉沉的,打量四周,与普通客房并无两样。又想起昨日与老者饮酒,不知是睡将自己送到这房中来的。想到喝酒,脑子猛的清醒过来:“莫不是遇到黑店了。”向独孤岫望去,却见他也一般神情。两人骨碌碌从床上爬起来,查看行李,却一样东西也没少,才放下心。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人,正是昨日共饮的老者。
那老者对朱玄冲道:“这位小友,老夫有一事相询,还望小友如实回答。”朱玄冲昨日与这老者一顿豪饮,对他已生好感,道:“老前辈有话但说,晚辈不敢稍有隐瞒。”那老者语气忽的变得甚为郑重,道:“你昨日所使的‘逃之夭夭’是从那学来的?”
原来昨日朱玄冲酒醉之后,为了表明自己未醉,竟不知不觉中使出了义兄冷歌所教的神妙轻功“桃之妖妖”来。
朱玄冲甚是诧异,道:“前辈眼界非凡,却怎知晚辈所使乃是桃之妖妖?唉呀,莫非前辈便是妙手神偷妙老前辈?”那老者又是一惊,问道:“你怎知老夫当年江湖中朋友所赐的外号?”
此人果真便是冷歌的师父,妙手神偷妙手空。他自与冷歌一别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冷歌,只在江湖上游荡。只是他不喜张扬,江湖早已没了他名号,便是认识他的人也少,一直是自己一人独来独往。见多了世人的狡猾市侩,麻木不仁,是以昨日见朱玄冲热情邀请才会心生凄凉之意。
朱玄冲上前拜道:“按辈份,晚辈当称前辈一声师父。前辈嫡传弟子便是晚辈结义大哥。”妙手空道:“你是说冷歌么?你见过他?”
一旁独孤岫将“冷歌”听成了“冷哥”,心中道:“冲儿也太胆大妄为了,这等关系也敢胡诌。这老前辈年纪已自大了,他称的冷哥当有多大。冲儿却怎能与老前辈兄弟结义成兄弟呢?”
却听朱玄冲道:“正是,晚辈也有好些年头没见过他了。”当下便把怎的救了冷歌,冷歌又怎的认了自己母亲做义母,又怎的教自己桃之妖妖的轻功,又是怎的留信离家的,一一说与妙手空,却不敢说自己父亲便是当时朝中丞相,只说自己是朱充儿。
独孤岫听他说完,方知他果真还有一位义兄,名叫冷歌,倒非老者兄弟,他神妙轻功是从义兄处学来的。
妙手空听完朱玄冲叙述,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心比天高,确该让他吃点苦头,只是他只图一鸣惊人,却差点走入歧途。多亏了令尊令堂相救,又让他免入歧途。”朱玄冲道:“前辈过誉了。”
妙手空问道:“令尊令堂可好,老夫想见见两位?”朱玄冲道:“家父对前辈也敬仰得紧,无奈命运弄人,已是无缘得见前辈了。”说罢神色黯然。
妙手空知道触及他心中痛处,忙将话题引开,道:“这位与你同行的小兄弟又是何人?”独孤岫道:“晚辈独孤岫,见过妙老前辈。”妙手空道:“很好,很好!”又对朱玄冲道:“老夫看你逃之夭夭的轻功已窥得门径,只是你快捷有余,沉稳不足。与寻常高手对敌,尚无大碍。若与轻功绝佳者对敌,你逃脱不去,只能与其相斗,他若以快打快,你便是使出这般轻功,也难讨好处。是以这轻功使到妙处,当快慢自由,静动随意,方能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要取胜,便容易得多。”
朱玄冲道:“多谢妙前辈指教,只是冷大哥当日教授时日甚短,晚辈练习时日也着实不长,于其中精义还多有不明,当向妙前辈请教。”妙手空道:“你且将你所知步法心诀说与老夫听听。”朱玄冲道声尊命,便要背颂。
一旁独孤岫道:“你们且忙,我去看看马匹如何。”便离房下了楼。他倒并非碍于武林禁忌,不愿旁听他人授艺。只是朱玄冲一要背那心诀,他便觉头昏脑胀,不敢再在屋内呆下去。朱玄冲也曾教他桃之妖妖的步法,独孤岫跟着他学,形态是像了,却是完全差了意,全没半分威力可言。朱玄冲要他将心诀记劳,日后慢慢领略。那桃之妖妖的心诀并不甚冗长,只是独孤岫识字本不多,对这种文字上的事更是记性极差。背了许久,也没背下来,却弄得个一听到逃之夭夭的步法心诀便头胀脑热,当真逃之夭夭了去的病根。
独孤岫下得楼来,却是个大晴天。店外一块草坪上闪着点点露珠,一黄一白两匹马正自在草坪上啃着青草。独孤岫轻舒口气,这野店果真是老实经营,并非黑店。看来大家认定的事不一定便是对的。
独孤岫伸了个懒腰,昨日酒喝得多了,直到现在手脚还有些发软,便从店中拿了个坏掉的扫帚的柄,将伏魔棍法随意使了出了。使得性起了,浑然了身处何。忽听有人道:“好棍法!公子爷,早餐预备好了,请公子用餐。”
独孤岫收了“棍”,看那说话的人,却是店中小二。听他说自己棍法好,大是欢喜,问道:“小二哥,你懂武功?我这棍法当真好?”他一个野店小二哪知什么棍法好坏,只是随口奉承罢了,见独孤岫欢喜,不敢拂其意道:“这棍法威武而不霸道,能制人,又能容人,当真是妙!”独孤岫听了,大是高兴,将扫帚柄放回原处,洗漱一番,便来吃饭。
却见饭桌之上只坐了朱玄冲一人,独孤岫问道:“妙老前辈呢?”朱玄冲道:“走了!”独孤岫道:“却是为何?”朱玄冲道:“妙前辈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不愿与我们这等俗人相处太久。”独孤岫一拍大腿,大叫道:“唉呀,却忘了向老前辈请教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