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什么都没听见。
听不到身后人应该有的响应,皇储似乎有些微不悦,稍稍向后方调转视线,“为何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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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接触到某人的视线,啧,即使侧垂过头看人,皇储殿下那修长高贵的脖颈依然挺得笔直,矜贵傲慢分毫不减,问话的字句中无不带着高高在上俯视的味道……凤得面无表情地在心内冷哼一声,然后用比他还淡漠的口吻回道:“太子阁下,现在还请专心走路。”然后,径自从听到此话而不自觉怔愣地停了一下的某人身边扬长而过,让你狂!哈哈~~(这么斤斤计较“半”步不让,无语了~~)
在凤得看不到的背后,阿罗迪加望着某人漫步远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容,也极是意味深长。
又走了一段,神殿大门前巨大石柱,高大墙壁上的巨幅浮雕已映入眼帘,一想到某神官凤得斗志立起,不觉加快了脚步。此刻反过来落后半步的阿罗迪加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再看到某人此刻蓦然激动起来的神情及晶亮的眼眸,剑眉皱起,眸光闪动,似是困惑不解又似是若有所悟的恍然,随即也几个大步赶在某人身后向神殿门口走去。
情理之中,守门的神殿侍卫对后脚才到的皇储反而更殷勤备至,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将他让进神殿的第一道大门。因为守卫是每日交替轮换的,他并未见过凤得,正待走过来盘查,凤得却绕过他,在守卫伸出长枪拦截前,朝他身后点头招呼道:“辛德执事。”
守卫惊愕地回头,却见从不轻易出现的辛德执事、神官身边的贴身执事之一正从第二道殿门走出,向这边行来,在见到凤得后微微一笑,回了个礼。然后才似刚发现一般向尊贵的太子殿下以神职人员特有的礼节浅浅鞠了一躬,“殿下。”姿态中带着神职者矛盾的谦和与超然,却显得不卑不亢。
阿罗迪加亦徐徐弯腰致礼,姿态高贵优雅得简直令人击节赞叹,“辛德执事。”
辛德微笑着转向凤得,“小姐今日可比往常慢了些许,梵加大人可是催我出来看看呢。”
凤得亦微笑,“被一些预期外的人和事耽搁了。”阿罗迪加眼皮一跳,随即又听她说道,“不过都不值一提,毕竟我还是赶过来了。”眼皮跳得愈发厉害了,阿罗迪加垂下眼帘,极力压下某股冲动。
辛德似未听出她话中的任何深意,也不曾详细追问,亲自将二人迎入,便直接领着去中央神殿,梵加神官的所在之处了。
见到梵加,凤得便暗自打起十二分精神,那话怎么说来着,“无欲则刚”,她这辈子肆意来去,任何事物都不在眼内,如今却是对这深藏不露的神官大人有所图谋啊,而且是图谋不轨!凤得想到这儿便有些囧,每每对上其人深邃洞悉的眼眸,都不自禁地气短心虚,擦擦并不存在的虚汗,强撑着一本正经的面孔,与神官探讨着非常严肃的学术问题。而阿罗迪加则端坐在一旁端着精致的翠绿玉杯缓缓啜饮——天知道那里面不过是再无味不过的清水!对他们的谈话不发表意见不插话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三个时辰下来,一言不发看上去竟也甚是悠然自得。
好嘛,又一个功夫深的。
拐着拐着,凤得终于从九转十八弯中似不经意地扯出一个真正想问的问题,“梵加,不知历代神官可有提前卸任的么?”
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而在另一侧,凤得视线不能企及的地方,阿罗迪加握杯的手顿了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送至唇边,浅浅抿了一口,遮住了那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会。”梵加摇头,在凤得情绪陡然陷入低迷的时候,又道,“从无前例,虽然没有特别规定,但神官的继任似乎都在上任神官回归后,由指定继承人自动上位。”
“哦?”凤得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那你可也有继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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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不知想到什么,梵加神官的笑容似乎很有促狭的味道,“嗯,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可爱?凤得心忖,古板严肃的神殿培养出的孩子也能用可爱形容么?非常怀疑。不过,嘿嘿,凤得另一方面也满意极了,放下心来:既然后继有人了,那即使日后非采取非常手段不可,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而她的善心愧疚心向来都极小,这样一来几乎没了,实在妙极。
“对了,”凤得忽而蹙着眉,漫不经心又疑惑不解的样子,感慨道,“很不明白,历代神官都承袭‘西维尔’一姓,可近来闲暇时翻了一些书籍,却没找到相关出处,真不知这个姓氏有什么特殊涵义没有?”
梵加眉毛一挑,似是很诧异她会有此一问,但一会儿又微微笑了,弯着唇,却是不置可否的神气,话也接得模棱两可,“也许吧。”
虽对这样含糊的说辞不满,但再追问就太露痕迹了,也许,看着梵加笑意朦胧的眼眸,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了吧。毕竟,凤得垂眸也抿了口茶,心中油然感叹,这世上傻子不少,但聪明人也多得是啊。——比如那边静坐喝水的皇储阁下,或许还有,那位算算时间已经耽搁了过久,迟迟未至的尼奥尔王子殿下。
嘛~这几日跟梵加耍花枪绕弯子也折腾够了,心里蓦地哑然失笑,真以为自己非得跟他们周旋到底,虚与委蛇么,哼,不以为然地冷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事实,等她搜集完想要的讯息,确保日后不得不做的事已经到达她的底线之内了,嘿嘿,那就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直接掳回东大陆——黑线~~怎么搞得像要强占人家良家妇男一样,转念一想,还真的没错,就是不折不扣的“霸王硬上弓”呐!汗~~
告辞回府,阿罗迪加也回了他的皇宫,只是神殿门前那临别时的一眼,让她挑眉不知所以,清淡而高深,纯粹而又复杂,这一眼就如他这个人一样,——很纠结。
不过此人没追究当初害他丢丑,颜面尽失的那事,倒让她颇感意外,不过,嘛~或许太子殿下根本是羞惭得没脸提起,怪他本事太逊了嘛。——压根没有犯错认识的某人在心里凉凉地下着结论。
翌日,暖暖的太阳挂上头顶,宣告此刻已至午间的事实,而某位一贯不遵守作息规律的懒人终于姗姗起床,拎了小乌出门来。吃了这么多天的公爵府大餐,凤得觉着怎么着也得换换口味,至少品尝一下深巷角落里的风味小吃,启发启发厨艺也好。
西方比较普遍的食物是面包甜点那些个东西,凤得不喜,不比东方点心侧重于香,这里的甜品都甜得让人腻味,她光想想就已经大摇其头,边走边将手中的小乌一甩一甩地又折腾成蚊香眼——谁让它跟她对着干,就好这一口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繁华依旧,凤得出门没通知任何人,但她知道身后必有暗卫跟着。她也没有不快,不会有诸如被监视啊失了自由啊之类的无聊想法,拜托,自己这副身体在他人眼里本来就够弱的,拒绝别人善意的保护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么,她有那么傻帽那么不知好歹么?——关键是,她有那么没大脑胡乱就露出破绽么?
又不是狗血剧情里那些搞不清楚状况,分不清主次严重性的单蠢女人,动辄就得送羊入虎口,生怕别人麻烦不够多,奋力添乱,还振振有词——“不自由毋宁死”!一遇难就气沮伤心悔恨哭天抢地,累人累己,嗯~不对,最后她自己肯定没事,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双两好喜相逢。但旁人就必须为她的愚蠢“心甘情愿”地付出代价,那叫一个情深意切,虽九死其犹未悔,一次又一次,焚心烧肝,放血割肉,直至人生残破,精魂耗尽,而亡。——当然,人家你情我愿,咳~像她这样的旁人本来也无从置喙。——只不过看着可厌罢了,不愿与之流之辈之徒有任何相似,作为反面教材时刻警醒,反思己身,这一个人再沦丧,也不能沦丧到自己都厌弃的地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