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王妃被她缠的无法,凝神苦想了片刻,然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你先莫急,于情于理,你表哥和表嫂稍后一定会过来向姑妈请安,到时姑妈让你表哥帮你想办法,祸是他闯的,让他收拾。”显而易见,王爷现在是变相禁了她的足,她便是有心去看看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亦是出不去,但儿子和媳妇来向她请安,王爷一定是不会禁止的,当务之急先解决瑞姝的终身大事要紧,不然瑞姝天天这么哭闹,于谁都没有好处。
丁瑞姝伸手拉住王妃的手,可怜万分:“那表哥要是拒绝姑妈的提议呢?表哥好似并不喜欢见到瑞姝,表嫂心里对赐婚一事肯定耿耿于怀,她一定不会让表哥帮瑞姝的……呜!……”话还未说完,她立刻痛苦的掩面而泣起来。
丁王妃心里似明镜,知道事情并不是像她表面上说的这么好办,若是旭儿肯听她的话,任她摆布,她又何必挖空心思的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但看着侄女痛苦流涕的模样,她亦不能狠心放手不管,只好咬了咬牙,色厉内茬道:“既便说到天边,姑妈也还是他的母亲,他现在翅膀长硬了,几次三番的让姑妈无地自容,这次若是你表哥再不肯帮忙,姑妈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屈服!”她就不信旭儿真会置她这个亲生母亲于不顾。
“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是姑妈和表哥起了嫌隙,便是瑞姝的大罪过了。”丁瑞姝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怯怯地道。
丁王妃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茶,面色也平静下来,淡淡地道:“无妨,母子没有隔夜仇,何况姑妈并不是逼他纳了你,只是让他收拾自己冲动之下闯下的烂摊子,怎么说你也是他的表妹,将你逼到这绝境他也有责任,更何况你姑丈亦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安心的等着好消息吧!”
“姑妈……”丁瑞姝弱弱地喊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用帕子掩住了脸,似是很感激王妃的良苦用心。帕子底下的眼神不停地闪烁,心底则暗暗恼恨不已,姑妈真是偏心,嘴上说是疼她,却仅仅是让她挑人再嫁,放眼这京城,何人还比得上表哥有权有势,有才有貌,姑妈为什么不索性以死相逼,态度强硬地让表哥纳了自己,她就不信,姑妈若是真的肯为自己拼命,表哥焉有不服从之理!
丁王妃放下手里的茶杯,舒了一口气:“好了,你也莫在哀哀凄凄的了,若是让你姑丈和表哥,还有表嫂见了,会以为你在触他们的霉头,故意和他们作对,未免心生不喜,到时便不妙了!”只要瑞姝的事儿子肯帮忙,她就不会这么乱无章法了,何况现在娉婷有了身孕,对王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一桩。尽管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是未出世的孙子可是实实在在的让她打心眼里疼。
听得丁王妃的话,丁瑞姝面上不显,心里则是火冒三丈,是啊!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大的爱害者,却连哭泣的权力也没有,刚才迎表哥和那个女人进门的时候,尽管她心里恨的要死、难过的要命、妒忌的快疯掉!却只能笑脸相迎;尽管她在心里不停的恶毒地诅咒着那个女人,嘴里却还要不住地给他们道恭喜。
姑妈嘴上说不嫌她,只怕也是希望将她早早嫁了才好,这样她才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心安理得的做她的安亲王妃。须知,是谁将她害到这副窘迫田地的?
她慢慢用帕子擦干净眼泪,乖巧怡人的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心酸的凄楚笑意,轻声地道:“还是姑妈最好!”
……
轩辕旭一回王府,稍事休憩,便携了娉婷来锦瑟院给母妃请安兼陪罪。不管事情的起因为何,他一个做儿子的却将母妃的寿辰破坏殆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愿意相信母妃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只是这结果却是他不需要的。他现在也将要为人父母了,稍微能体谅到父王和母妃的一片苦心了。
丁王妃见到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儿子,立刻泪眼迷离,激动的扑到儿子面前,抱着儿子泣不成声,肩头不停地颤抖,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彻底让她变成了一个脆弱的老妇人,那些年儿子上战场她都不曾这样恐慌过。
轩辕旭见仅仅是一个月未曾见到母妃,母妃却好像陡然老了十岁,鬓角两边竟然有了不少白发,面色暗淡,亦憔悴不堪,以前保养得宜的白皙面容上细细的皱纹蔓生,不禁伸臂回抱住瘦弱的母亲,心内有些酸楚,有些心疼。
这些年来母妃一向是高贵华丽,矜持端庄,何曾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及的失声痛哭过。看来他这次做的真的有些过了,吓到母妃了。
娉婷望着眼前真情流露的母子二人,心中一阵恻然,不禁眼眶湿润,泪凝成结,但是脸上却是浮现一丝笑容,她很羡慕轩辕旭能有母亲的疼爱,同时也很高兴他们母子二人能冰释前嫌。
丁王妃此次对娉婷也是和颜悦色,切切不提前事,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停的交待她要注意一些孕期事谊,切不可粗心大意,一切皆要以肚子里的小世孙为重,并一再叮嘱两人一定要分房而睡。由这一点上不难看出王妃同王爷是夫妻,皆一口一个小世孙,铁口直断的本领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娉婷私心里认为丁王妃一定会怨恨于她,说不得会对她恶言相向,早做好了承受丁王妃责难的准备。谁知丁王妃却陡然化身为慈母,轻言细语,令人如沐春风。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丁王妃是真心疼爱她,多半是看在她肚子里小家伙的面子,但也让她情不自禁的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亦不免有些好笑,自己这次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丁王妃与他们二人叙完话,便想将话题绕到丁瑞姝身上。只是想像的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还没等丁王妃张嘴,安亲王便慢悠悠地驾临锦瑟院,意味深长的看了丁王妃一眼,张嘴便是让轩辕旭夫妇二人回青玉轩去,道是儿媳妇吃补品的时间到了,切切不可耽误。
王妃满心失望,只好耐心等待再次的机会,可是机会稍纵即逝,每次都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安亲王。丁王妃每每鼓起勇气想在儿子面前提起丁瑞姝之事,那她便会毫无疑问地迎来安亲王警告的目光。
这都不算什么,更过份的是,有一次,无所事事的贤郡王造访锦瑟院,直言不讳地向丁王妃道明来意,为老不尊地讨要丁瑞姝去做他不知第几十房的小妾。且万般无奈的表示,他年纪渐渐大了,为了身子骨做想,其实也不是很想再讨一房小妾,只是去年新收的那一房小妾太不讨他欢心了!美则美矣,却像个死木头,白白浪费了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所以他琢磨着打算再讨一房伶俐讨喜的小妾,陪着风流倜傥的他渡过余生。
贤郡王可谓是轩辕皇族的一朵奇葩,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的一种诡异的存在。简单点说,就是轩辕皇族的优点他半点皆无,缺点他一丝不漏地全揽身上。整日里斗鸡走狗,眼花宿柳,声色犬马,看戏遛鸟,酗酒豪宴……要不武德帝怎么就一直就让他郡着呢!
贤郡王的哥哥是嫡子,自是袭了他父王的王位,只可惜早早去了,也不曾留下子嗣,武德帝原本打算让贤郡王袭了他哥哥的王位的,可惜贤郡王就是那阿斗转世,一滩烂泥扶不上墙。好在他一双儿女与他是截然相反,不然武德帝真想让他“县”下去,当个县公算了。
贤郡王固然是整天大祸小祸不断闯,但他深谙闯祸这门学问的真谛,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所以他从不伤天害理,残害无辜,弄的民众怨声载道,以至最后无法收拾。既便是偶尔强抢了个把民女,他亦是以万能的金钱先开道,然后加上些许的权力为辅,最终大家是各取所需,握手言欢,皆大欢喜收场。
贤郡王亦不是全然没有优点,自小习得一手好丹青,最善长的便是绘栩栩如生的春宫图,市面上只要是贤郡王绘的春宫画册,奇货可居、一本难求,一现世便被哄抢一空。
据说他小时候看书就头疼,写字就生病,不知气走了多少老夫子,个个夫子皆摇头晃脑地对着他感慨:朽木不可雕也!
他父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还是不见丝毫成效,众人以为他就此要目不识丁过一生了。谁曾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新换上来的一夫子聪慧绝伦,极懂因材施教,见他小小年纪便爱捧着一些风月画观赏,灵机一动,便诱导他道,郡王想不想看懂上面的意思?想不想亲手绘这样的画?
年少无知的贤郡王点头如捣蒜,新来的夫子抚着下颌上的胡须不住颌首:孺子可教也!……。自此,贤郡王便走上了绘春宫图的不归之路,技艺日见精湛,绘出的风月之画活灵活现,令观者无不为之咋舌。
贤郡王以前偶然见过丁瑞姝,觉得这姑娘娇小玲珑,活泼可爱,未语先笑,有一股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老男人么,自是喜欢鲜活水灵,性格讨喜的小姑娘咯!若是以往这大好机会自是轮不到他的头上,他亦不曾肖想。现在不是丁瑞姝被旭儿拒纳么,肥水不流他人田,他正好可以趁火打个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