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
嗯?!我呆住,这声音:“妈?!”
“嗯,你在公司?”
“没,外面呢,修月的手机怎么在您那儿?”我彻底迷茫。
“你中午有没有事?”
“没。”我中午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快联系上修月。
“那最好,你现在来我们医院,有你陪着修月打点滴,郑阿姨就能回去休息了,别人陪修月她不放心。”
“啊?修月怎么了?!”我一听就蒙了。
“没什么大事,你现在赶快过来吧。”
挂了电话,为节约时间,我在马路中间强行掉头,直奔301总院。
一路上,脑子里总是冒出昨晚修月给我打电话时的动静,那会儿他的声音很明显就不正常了,我要是开车过去看看就好了。越想心里越觉得堵,一路狂飙到医院。
301是部队总医院,妈妈是这里的院长。我对这所医院没什么好印象,爸爸的几个老上级都是在这里病逝的。虽然岁数太大自然死亡不能说是医院的错,可我总觉得这儿风水不好。
在院门口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她说她不在办公室,让我直接去七号楼,张护士长在楼下等我。
七号楼我很熟,西北角的一座三层独栋小楼,被一大片草坪绿地围着,不对外开放收纳病人。
张护士长说七号楼现在只住了两个病人,三楼处于半戒严状态。
她带着我上了二楼,走进2-c号病房。病房里是家居式的布置,妈妈和郑阿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声说话,通向里面套间的门紧紧闭着。
郑阿姨看见我来了很高兴,招呼我坐在她身边。
“妈,修月到底怎么了?”我看见修月的手机在茶几上放着。
“胃出血,低血糖引起的中度眩晕外加持续性低烧。”妈妈说得简明扼要,我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会这样?!谁把他送来医院的?”
郑阿姨抽了张纸巾,抹了抹眼角,拉着我的手说:“每周一早上,我都会让家里的保姆拿着备用钥匙去修月的公寓帮他收拾收拾家务、洗洗衣服。今天早上八点多保姆又过去了,没过多久突然急匆匆地打电话回来说修月晕倒了,洗手间的地上还有血。我一听就吓坏了,什么也没顾上问,赶快给你妈妈挂电话说了这个情况,你妈妈立刻派车把他接到医院,我就从家里直接赶过来。唉,这孩子……”说着,郑阿姨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哗往外流,我连忙伸手帮她擦,心里有种说不清的难受,“他晕倒在洗手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妈妈轻叹,微带责备地看着我:“他昨晚穿的衣服还没换过,应该是洗澡前晕倒的。我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他的低烧症状最少已经持续三天了,加上他本身就有低血糖的毛病,而且最近的饮食休息肯定都不规律,造成免疫机能严重下降,昨晚又喝了那么多酒,晕倒在洗手间一整晚,这简直是胡闹!”
“李敏,你说修月不会有什么事吧?!”郑阿姨突然抓着妈妈的胳膊,表情惶恐。
“你别紧张别紧张,”妈妈拍拍她的手,柔声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好好调养调养就行了。我是气他们这些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最近血压偏高,不能太操劳,让司机把你送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跟南南在,你放心。”
我连忙点头,郑阿姨的状况实在让人有点担心,前阵子刚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可千万别再折腾出病来。
“南南,你好好劝劝修月,让他把公司的事先放一放,有你和小伟坐镇公司出不了问题。你俩从小就一块儿玩到大,很多事也就你说的他能听进去。你说刚才他好不容易醒了,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的手机在哪儿,我说一会儿我帮你给南南打个电话,告诉她你身体不舒服,这几天不能去公司了。可他坚决不干,非让人回公寓帮他把手机拿过来。我拧不过他,只好让司机小王回去了一趟,顺道帮他带点换洗衣服过来。你妈妈看不过眼,让护士给他打了针镇静剂,他这才又睡了。小王刚把手机送上来,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郑阿姨握着我的手,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南南啊,你一定要帮阿姨好好劝劝他,看他这个样子阿姨心都碎了……”
我觉得胸口一抽一抽地疼,疯狂的愧疚几乎把我淹没。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强打起笑脸说:“阿姨您就放心回去休息吧,这里我陪着就行。等他醒了我一定把这些意思都跟他说,您就甭惦着了。”
妈妈简单地交代了我几句后就陪着郑阿姨离开了病房,偌大的客厅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轻轻拧开。
柔和的壁灯,米色的窗帘,米色的地毯,松软的大床,舒适的沙发,壁挂式平板电视,幽雅清爽,如果不是床边立着的点滴架,任谁也不会把这里跟病房联系到一起。我轻轻地走到床边,修月还在睡着,丝质薄被从身上滑落,苍白的手掌无力地平放在身侧,液体顺着银色针头缓缓流进他的血液里。我仔细地帮他把被子盖好,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空气中流淌着祥和的静谧之气。
这些年修月一直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好好休息。他是早产儿,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小时候就经常生病。在郑阿姨多年的悉心调理下,情况才慢慢好转。我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很健康的男孩了。后来因为热爱运动,我们经常一块儿打网球、游泳,或者去户外骑马、攀岩,他的身体素质愈加强健。不过从大学毕业后他选择白手起家自己创业开始,从前规律健康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花了这么多年打好的身体底子慢慢地又被他自己给作践回原形。对他来说,发烧感冒头晕胃痛快赶上家常便饭了,不过这些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只要站在人前,他永远都是一副完美优雅云淡风轻不温不火的调调。
有一次开董事会,一早他打电话让我去接他。我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就在家休息,他却说没事。我到他家才发现这厮正在发烧,找出温度计一测,真彪悍,三十九度二!就这样他还是去了公司。开完会,其他董事都散了,我走进会议室,扶他起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衣服全都被汗湿透了,身上烫得都能烙饼煎鸡蛋了,这种近乎变态的自尊心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那天在医院里,也是像现在这样,他打着点滴,我在床边陪着。我问他何苦这么死撑门面活受罪。他说他讨厌那些虚伪的嘘寒问暖。
我说等你难受的时候谁也不答理你,看你怎么办!他说他不舒服的时候,有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