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白发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衣饰该死地熟悉。
叶淮比江祝更早恢复过来,但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说,连他都没有想到,幕后人竟然是他们如此熟悉的一个人。
江祝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轮椅,她曾经推过,仗着身法了得推着到处跑,任易明清在背后破口大骂。那衣饰纹样她也忘不掉,她和一个穿同样花纹的人是闺中密友。
只有这白发她从未见过。
“……明,明月?”
白发人轻笑一声,转动着轮椅面对两人,“十年不见,祝姐要认不出我来了吗?”
江祝难以置信,转头看叶淮,却见叶淮也怔愣住。
江祝是他们这一辈里,存在感最高的人,以至于她死了之后,这些少年人颓靡了很久。恢复元气时,秦雪销不知去向,后来易明清陷入长眠,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劝慰过,帮助过易明月,怕他这样羸弱的身体扛不起一整个铁马冰河。
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心思能瞒过所有人。
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信任让他们从未怀疑过彼此。
叶淮突然想,自己的信任,会不会在某个时间……给错了。
“明,明月。”江祝哆嗦着嘴唇不敢认,她不见易明月已经太久太久了,上一次还是伏明裂谷,他一个人来,虽然苍白,但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怎么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的腿还好吗?铁马冰河好管理吗?你一个人撑得住吗?”而后,又补一句,“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易明月轻笑着自嘲,“没什么,都很好,我不会比我姐姐更累了。这头发……窥探天机,自然是有代价的。”
他停了停,又笑了,“让祝姐这么担心……明月受不起。”
易明月很少笑的,他清冷不输叶淮,遥远地难以接近。
他是她重生后见过的,变化最大的人了。
她有那么多话想问,可是看到截然不同的易明月,最先涌上心头的居然还是当姐姐的那些鸡零狗碎。
“易宗主。”
叶淮上前一步,挡住江祝的视线,也给了她那些无处安放的千头万绪一点喘息的机会。
“为何找她,何时认出她,”叶淮从惊诧中缓过来,又成了那位白虎君,步步紧逼,“二十岁生辰,何解。”
易明月静静地与叶淮对视,面对白虎君颇具压力的逼问,也没有失了风度,“三哥连明月也不叫,必然是恼了我了。”
从来不会认可怜的孩子哭痛,是很招人心疼的。就像那年她和江祈深入冬青峡数天没有联系叶淮,他委委屈屈告状一样。
但是江祝已经缓过来,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明月,当年你一个人来伏明裂谷,现在想来,你当时的状态很不对,不像你。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什么了,对不对?”
她越过叶淮,蹲下身,少女的身体还比较小,她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易明月的眼睛,但不让人退让。
“既然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二叔的死,柳絮的死,还有我最后的结局,你参与了多少?”
她满心希望这个从小就被几个少年人如珠似玉护着的弟弟是局外人,可是现在不是了,她就希望这个弟弟手上千万不要沾上血,否则这多年爱护之心,难道都当喂了狗吗?
叶淮站在她身后,就是她强大的后盾,坚实的壁垒,给了她正视答案的力量。
易明月借着拜月礼将江祝带来,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