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跑出来了?”
“是的,我急着问您老的意思……”
“猪!”湖蓝暴起,“他又把你绕进去了!你这不是告诉他我也在陈亭吗?!”
报务员过来:“已经向总部核实过了。延安确实发过一封中共特使求见劫先生的电文,总部没当回事,也没告诉我们。”
湖蓝将手杖在车身上挥了几下,以让自己平静下来:“早已玩到白进红出图穷匕见,他现在又来玩这套政客把戏?见。为搞清他想干什么,我们已经花了太多时间。”
军统的陈亭据点一看就曾属于某个富足人家,有庭有院,有植物盆栽和宽阔的天井。陈亭组长摆的接风酒仍在桌上原封未动,湖蓝从未赏光也就盖着,偌大的一桌盖碗席。
卅四正在看着庭堂里的字画,或者说他看的根本不是那几幅劣质字画,而是透过墙看着另外某个时空的某人某事。
湖蓝进来,陈亭组长带着所有的不幸跟在他的身后。
卅四看着湖蓝那条瘸行的腿,看着他的手杖。
湖蓝点了点头:“来得好。我已久候,接风酒昨天就开始预备了,只不知先生昨天为何不光临。”
卅四像孩子一样欢喜起来:“那可太好了。我今天还只吃了一个烤地瓜,连皮都吃了。”
湖蓝愣了一下,本来只是想占个先声,却绝没想到此老头如此打蛇随棍上。
“你先生真好肠胃。那就入席吧?”
“也别你先生我先生了,小姓马,马逸林,代号卅四。和你们劫先生是旧识,老朋友啦!”
“久仰了,卅老。”
“怎么称呼您这位小友呢?湖站长?”
“湖蓝。”
湖蓝在生气,那种生气不会发作,卅四的一言一行在他看来都像在挑衅。
“那就……入席吧?”卅四喧宾夺主地向那桌酒伸着手。
“入吧。”湖蓝生硬地坐下,卅四在另一端坐了,能入席的只有他们两个。
旁边的军统用一种同仇敌忾的态度把菜上的盖碗掀了,菜像他们的脸一样冰冷。
“菜凉了啊!唉,我让它们久候了!”卅四嗅着菜,“不热一下吗,湖蓝兄弟?”
“我不喜欢跟人称兄道弟。”湖蓝冷冷地说。
卅四不说话,只是从菜上抬起了头,用一种促狭的表情看着湖蓝。
湖蓝不习惯卅四那样的表情:“好了好了,热了。”
军统们不大清楚他最后两个字的意思,仍站着不动。
“我说他妈的把这些菜拿下去热了!没看见有客人吗?”
菜立刻风卷残云地就被撤空了,卅四护着几个凉菜不让动:“这个不要动。这个本来就是吃凉的。”他看着面沉如水的湖蓝,“湖蓝……小哥们?”
湖蓝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既然面对了面,就请开诚布公。”
“好主意。”卅四说,“老家伙到了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沾了活气,自然也就神清气爽,话也就难免多点。不介意吧?”
“不介意。请你……”
“对,开诚布公,这个开诚布公!”卅四忽然拍了拍额头,“哎呀,不好意思说啊!”
“请吧。您还会不好意思吗?”
“实在是一路苦旅,到了宝地,囊中羞涩,特来秋风一二。”
湖蓝讶然地抬起头来:“秋风一二?”
“就是这个。”卅四把手指伸到桌上搓了两下。
“就是要钱?”
“是借钱,有借有还,怎么说也是联合战线上的同志。”卅四看着湖蓝的表情,“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