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出气。妈妈随手拿把笤召,把两个哥哥的屁股都打了几下,哄仙女说:“乖女子,别哭,你想啊,你的头发稀,只有理光了,长出来的新头发,才会又黑有密,小娃子都得要理一次光头,几岁理好呢,一般都是四五岁,过一个月,头发就长出来了,那时候啊,你长的就不是黄头发了,就满头黑发了。乖女,别哭了,你要是不解气,妈再打他俩几下,再说了,你长了一头的虱子虮子,多咬得慌啊,头理光了,就不痒了,虱子再也爬不到你的头上了,有那么个八的爬上去了,虱子在你的头上也呆不住啊,头上有头发,虱子才能在头发里藏住,这回好了,虱子想来,门都没有了,来一个,就掉下来一个,那多舒服啊。”
“我到哥哥屋里去,让爬上来的虱子,都落到哥哥身上,咬死他。”
“对,咱让虱子咬别人去,就不让它咬我们的仙女。”
仙女听了妈妈的话,也就不怎么再哭了。虽说是不哭了,但心里的委屈一时难以散去,直到哥哥不知从哪里拿回来两个油条,递给了仙女,仙女总算是挣回了脸面,也就顺坡下驴了。仙女拿起有更大诱惑力的油条后,也就忘了头上是不是有头发了,可是,她一但看见有人冲着她的小脑瓜壳发笑,她便不依不饶,哭着闹着,非得让妈妈打几下,不然,仙女会没完没了。平时吃过饭就往外疯跑的仙女,这两天真是乖乖得不得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乖乖隆个冬,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五岁的仙女,可知道爱美了,她呢,怕别人笑话她剃了个光头,更怕因为自己剃了光头,而失去指挥的威信。所以,几天都没有走出家的大门,尽管妈妈三令五申,谁也不许提光头这两个字,更不许看见仙女的光头发笑,但仙女总觉得哥哥姐姐们,明里暗里,总还在笑话自己,这个脸丢的可太大发了,索性,连哥哥姐姐门也懒得见面了。别忘了,现在可是在过春节呀,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屋外的世界太有诱惑力了,几天被憋得无拘六束的仙女,再也忍耐不住外面的诱惑,硬是光着秃头跑出去了。仙女的秃头,一经在娃子们的面前亮相,立即招来各方向的讥笑声。“小光头,大水瓢,光溜溜,不长毛。”“光秃瓢,电灯炮,又省油,又亮堂。”不管仙女怎么愤怒,她那非常显眼的秃脑袋,这么大女娃剃成的光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用‘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来形容仙女的亮相,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招来好奇,招来农家娃习惯的顺口溜,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一次,她在三奶奶家门口外玩,一个小男娃冲她喊了起来:“大秃瓢,大水瓢,大葫芦,大倭瓜。”仙女见这个男娃眼生,她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的脑袋像倭瓜,像葫芦,连外边来的小娃,都敢来欺负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准备制服这个男娃,出出这口恶气,排泄一下这几天受到的窝囊气,顺便也杀鸡给猴看看。仙女冷不防地走到这个男娃的身边,一个扫趟腿,就将这个男娃摔了个仰巴叉,这男娃突然被摔倒,便哇哇大哭起来。仙女不由分说,一下子就骑到这男娃身上:“谁是大倭瓜?”“你是大倭瓜。”仙女没等他把话说完,冲他就是一拳:“谁是大倭瓜?不说?让你不说。”这小子没头没脸的招来不少拳头,觉得对方来真格的了,心里就有点发虚。仙女是边打便威胁:“你今天不说,我就打,你什时候说了,我就不打了,哭,哭,哭,哭也没用,从现在开始,哭一下,打一下嘴巴,还哭不哭了?”“不哭了。”“谁是大水瓢?”“我是。”“大声说,让娃们都能听见。”“我是大水瓢,大葫芦,大倭瓜。”“再说一遍,就不打了。”“我是大水瓢,大葫芦,大倭瓜。”“叫什么名字?”“周鹏。”“你可小心点,以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看见我,躲着就行了,知道了吧?”“知道了,见你,我躲还不行吗?以后我不来这玩了。”令仙女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被打得服软认输的男娃,十八年后竟成了她的丈夫,天下那有个理字可说?如果这个娃长大也躲的话,我们的主人公,也就不会成为笔下有悲剧彩色的人物了。
春节过了没有多久,就到了二月春风剪裁的绿叶,挂满枝头的时候了。高山披绿,江水秀青,处处是山花烂漫,村村都播种耕田,桐树,桔树,栗树,树树花蕾,旱地,田地,山地,地地生机。山前山后,山上山下,娃们耍逗吵闹,田头地角,屋前屋后,群娃追逐撒欢。小娃们的领军人物——长大一岁的仙女,更是淘得出奇,玩得尽兴。玩得忘乎所以之时,她索性把衣服脱掉,毫无牵挂的奔赴她那童话世界,颠疯乐园。玩得虽然有点近乎疯狂,但她玩中不忘帮家里干活,她很认真地挎个筐,边玩,边采野菜,每天都带一筐野菜给奶奶,奶奶把人吃的,猪吃的都分开,总是不忘夸奖仙女几句,仙女听到夸奖是非常的受用,采野菜的积极性,更是常胜不衰。仙女更愿意光着脚丫丫东奔西跑,她用赤脚,来征服这片她熟悉的大地,她的功力虽比不上赤脚大仙,但她此时的小脚丫,早已快练成铁脚板了,不敢说是刀枪不入,可也有较深厚的功底,大小石头硌不痛,草茬树刺扎不进,她跑在石头上如履平地,她踏在充满荆棘的山上浑然不觉,她和小娃子们玩起来,是从来不看路的,更不会想到她要踏过的脚下,会隐蔽着什么样的风险。因为她是这片土地上养育出来的穷娃子,习惯了这样的赤脚大仙的生活。衣服脱掉,不但让身体沐浴阳光了,玩得也更尽兴了,特别是在水里和泥,捏泥人泥球玩,身上没衣服,真是太爽快了,根本不用想着把衣服弄脏了的问题,但仙女想不到赤身*在外,却给蚊虫的叮咬带来了方便。
在她的家乡,蛇跟老鼠,基本是对偶式出现,遇见毒蛇大蛇,是家常便饭,和蛇打交道,也是小菜一碟,仙女虽然近似乎*,幸运的是,她一次也没有被蛇咬过,尽管每天人们都为她担心,怕被毒蛇咬上有生命之忧,但仙女好像有神灵保护一样,她不知赤脚踏过多少次蛇的身体,蛇对她总是采取了宽宏大量的绅士风度,真是奇哉怪哉。华仙的生命力是超凡的,对自然的适应能力是超人的,为什么?这一切只能用一个字来解释——穷。她是被穷逼的,被穷迫的,穷,才让祖国的这株小花,家中的宝贝,一年三季赤脚*,一年四季不得温饱,这个道理谁来评述,这个是非谁来评说?华仙呢,她是穷与快乐并存着,天真无邪,自得其乐,早把那个穷字掩盖起来了,她用快乐与穷抗衡,她用无知是福,来与穷拼搏着。有春天就够了,春天不是给她又带来了无穷的生机和活力吗?春天也给她带来无限的希望和快乐,起码,她不用担心别人叫她大秃瓢,小秃壳了。但春天给她带来了另外的一个外号,这个外号倒也名副其实,这就是新的称谓:秃小子,假小子,秃仙女,假仙女。
有一天,仙女的一个叫淑果的堂姐,要到河边去洗衣服,她非得要拉着仙女一同去,仙女知道妈妈有规定,绝不能到江边去玩,更不能私自下水。堂姐叫她几次,她都没有答应。堂姐引诱她说:“你要是和我一起去呀,我给你抓一个最大的大王八,说话算数。”堂姐随手还给仙女一块糖,“走吧,走吧,江边可好玩了,水那个叫清,沙滩那个叫软,坐在石头上就能看见鱼,看见王八,江边的小石头,那可真叫漂亮,五颜六色的,多的是,咱们找几个好看的石头,回来撮着玩。”心早已飞到江边的仙女,正在犹豫之时,堂姐不由分说,硬拉着仙女向江边走去。“有我在这,你还怕啥,我都上四年级了,怕管不了你呀。”这是仙女第二次来到江边玩耍,上一次,是妈妈带她来的,还让王八咬了脚指头,这次,仙女可不坐在那块石头上了,她想好了自己玩的地方。一来到江边,她一下子就滚进沙滩里了,她在松软的沙滩上兴奋地打滚,哈哈地笑着。她钻进温暖的沙子里,用她的小手,将沙子护拉到自己的身上,用沙子的温暖,来舒服她那仍然是骨瘦如柴的身体,这大自然赋予的天然沙床,让仙女心旷神怡,无比开心,此时,沙滩就是她的一切,就是她的梦。当她偶而看见一个好玩的石头时,她便钻出沙房子,寻找她的新猎物,当她偶然发现满身的沙子时,她就走到水边,用她的小手撩水,冲洗身上的沙子,用水冲沙子,另有一番情趣,仙女不能自己,她一会钻进沙堆里,享受沙滩的温暖,一会到江边去,冲洗粘满沙子的身体,这也让她忙得不可开交,美得忘乎所以了。当她第五次冲洗身上的沙子时,她改变了用手撩水冲洗的方法,而改用全身泡在水里的新方式,这更好玩,更遐意。倘若连头都钻进水里,猛然往起一站,全身的沙子,就一下子全冲没了,看来,在江边,好玩的方式真是层出不穷,仙女不断的花样翻新,玩得兴趣是越来越浓。当她第八次去冲身上的沙子时,她用小手将鼻子捏住,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脚一登再上来,这个方法更刺激,更新鲜,更有玩头。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喜欢冒险,喜欢猎奇的仙女,乐此不疲,忘乎所以,连连扎猛潜水,时时捏鼻憋气,她真得是玩上瘾了。堂姐看见不干了:“仙女,只能在水边上玩,扎进水里,不淹死你呀,去,玩沙子去。”这时,在沙滩上玩的娃,在水边上洗衣的人,越来越多,仙女一点也没有理会,只顾自己疯玩了。她突然听到有个小娃叫板:“谁要是扎猛子进去,把水底的石头拿上来,那水性才叫个棒。”
“我爹就行,还进水里抓过鱼呢。”
“我奶奶说了,河里有河神,发不发水,都是河神说了算。江里的东西,都是河神管着呢。”
“大海里有水晶宫,水晶宫里什么宝贝都有,孙悟空拿的金箍棒,就是从水晶宫取出来的。”
“这条江小,没有什么宝贝,充其量,也只不过有一个河神。”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进水里就能看见。”
“河神看见你,不把你当成王八给吃了。”
“才不会呢,河神见了人,都要给宝贝的。”
“为什么?”
“因为一般人见不到河神哪。”
“哪你说,什么人能见到河神?”
“神仙,有法术的人,才能见到河神。”
仙女不愿意再听娃子们的议论,她觉得这河神,可不能见,被河神带走了,就见不到妈妈了。堂姐这时也洗完衣服了:“仙女,我要回家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快点啊。”
仙女答应着,她要再次将身上的沙子冲洗干净。她急忙向江边跑去,站在水里,又把她那小鼻子紧紧地捏住了,她来个故伎重演,往起一蹦,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去了。不知是好奇,还是突然来了灵感,她在水下竟将眼睛睁开了。在日光的照耀下,看见水底有许多许多好看的石子,贪玩,且好奇心极强的仙女,就去水底检这些石子,这块石子刚检到手,另一款更好看的石子,又呈现在他的眼前。这些在日光照耀下、水波衬托着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把她给迷住了,她一发不可收拾,玩了个不亦悦乎,简直是忘乎所以了。她玩的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危险,会不会出事,别人能不能着急,玩心大盛的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这些好玩的石头,就是她眼前的世界,就是她此时的全部。除了这些可爱可亲的石头,还有一些插肩而过的游动的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像似和她捉迷藏似的,更让她流连忘返。她在水里开心着,痛快着,疯狂着,迷恋着,陶醉着,她只顾她眼前的水底世界了,她想的好像就是两个字:好玩,真好玩。
江边的大人小娃,早就慌了神了,都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吓傻了。五分钟过去了,眼看着十分钟又要过去了,活没见人,死没见尸,堂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接着,就是嚎啕大哭,这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一种可怕的预感,传遍了在场的每个人的神经中枢,一种不祥的信号,掬住了每一颗紧紧揪住的心:仙女被淹死了。其中几个大一点的娃子,急忙往寨子里跑,边跑边喊:“可了不得了,出人命了,淹死人了!”
现场有一位辈份很高,思维特异,五短身材,紫膛色面皮,仙女应该叫太爷爷的人,人称五老爷子,到是临危不惧,有点大将风度,他在众人慌乱之时,挺身而出,当仁不让地充当起现场指挥。开始,他也是吓得不知所措,几分钟后,就镇静异常了。他先指挥一个大人,解开岸边停放的船缆,到江中查看有没有仙女的尸体,要是发现了,不管是在水下水面,都要大声叫唤。他回身指示一个娃子:“快回家告诉华有厚,赶快叫人来组织抢救。”此娃应声而走。洗衣服的女人,赶忙喊叫自己的娃,让娃到地里叫几个会水的人来。华老五听见后,忙指挥几个能跑能颠的人去了。岸边的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路过的大人,问明了情况,也不知所措,不会水的,干着急,帮不上手,会水的,急忙窜到河里,去看个究竟。十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活没见人,死没见尸。一些小娃冲着水里大叫:“华仙,仙女,华仙,仙女,听见声音快上来。听见没有,听到声音,一定要先上来呀!”“去你妈的卷吧,能听见声音,她还能不上来呀。”娃子们除了喊叫,也没有正经办法,几个半会水的也陆续往下下,都被五老爷子给叫上来了,怕他们再添乱,更怕被河神再拽下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说岸上的人着急担心,单说仙女玩得兴趣正浓之时,突然感觉到憋得难受,在水底再也呆不下去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向四处看看,这个毫无任何知识的楞头青,还知道往亮处奔,她觉得亮处,比黑处好玩,越亮的地方,越让她感兴趣。等到她憋得小脸都有些发紫了,已灌了几口水时,实在感到忍无可忍之时,便向着能看得见的、最亮最亮的方向,将小脚丫丫猛地往下一蹬,身体就向水面窜了上来。几乎就在她脚蹬河底的同一时刻,一个憋得有点发红发紫的、仍然能看出秃头痕迹的小脑袋瓜,冒出了水面,随着吐出两口水来:“憋死我了。”她还没来得及将头上的水抹完,就看见岸边有许多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她满眼茫然,看着人们眨也不眨地瞪着她那两只迷惘的大眼睛,她只感觉这些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还不算,令她奇怪的是,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娃,每个看她的人的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嘴巴都张着,恨不得把她给吃了。她肯定不知道目瞪口呆这个词,她可能知道大眼对小眼,对了个干瞪眼,这个娃们相互使用的戏疟词。她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不会管这里发生的事是否和她有关呢。仙女到被看得迷惑不解了,低头一看,自己的身子,还有一大半泡在水里呢,她一下子想起,堂姐还叫她一起回家去呢,便冲岸上的人群说:“淑果姐呢,咱们回家吧。”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婶婶急忙赶过来,顺势将仙女抱了起来:“仙女呀,你可把人给吓死了!”仙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个婶婶吓死,只见那个带她一起到江边来玩的叫淑果的姐,将眼睛都哭红肿了。这个场面,持续的也仅仅有二分钟,但对现场的所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