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充满悲愤:“我们本来就是来死的,要我们死在这种卑鄙的阴谋诡计中,我们死得实在不服。”
“我明白。”
“但是我并不怪你,当时你若在长安,绝不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来。”
“你错了。”司马超群肃然道:“不管当时我在不在,这件事都是我的事。”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还是大镖局的总瓢把子,只要是大嫖局属下做的事,我都负全责。”司马超群道:“冤有头,债有王,这笔债还是应该由我来还。”
“今日你就是来还债的?”
“是。”
“这笔债你能还得清?”朱猛厉声问,“你怎么样才能还得清?”
“还不清也要还,”司马超群道:“你要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否则我又何必来?”
朱猛盯着他,他也盯着朱猛,奇怪的是,两个人的眼睛非但没有仇恨怨毒,反而充满了尊敬。
“你说你那时候还是大镖局的总瓢把子。”朱猛忽然问司马:“现在呢?”
“现在我无论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跟这件事全无关系。”
“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朱猛,我还是司马超群。”
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已经彻底失败了的人,神情中忽然又露出了帝王般不可侵犯的尊严。“今日我要来还这笔债,就因为你是朱猛,我是司马超群,这一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变的。”
司马超群说:“就算头断血流,家毁人亡,这一点也不会变。”
——是的,是这样子的。
——头可断,血可流,精神却永远不能屈服,也永远不会毁灭。
这就是江湖男儿的义气,这就是江猢男儿的血性。
朱猛凝视着司马超群,神情中也充满了不可侵犯的尊严。
“你是我一生的死敌,你我冤仇相结已深,已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死,”朱猛说:“为了这些屈死的冤魂,你我也已势难并存。”
“我明白。”
“我朱猛纵横江湖一生,挥刀杀人,快意思仇,从未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朱猛说:“只有你,你司马超群。”
他的声音已因激动而颤抖:“你司马超群今日请受我朱猛一拜。”
他真的拜倒。这个永不屈膝的男子汉竟真的拜倒在地下,拜倒在司马超群面前。
司马超群也拜倒。
“我拜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是条真正的男子双。”朱猛嘶声的说:“可是这一拜之后你我便将永诀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因为我还是会杀你,我别无选择余地。”
司马超群肃然道:“是的。人在江猢,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我都已别无选择余地。”
“你明白就好。”朱猛的声音更嘶哑,“你明白就好。”
他站起来,再次环顾他的属下。
“这个人就是司马超群,就是毁了我们雄狮堂的人。”朱猛说得低沉而缓慢:“就为了这个人要造成他空前的霸业,我们的兄弟已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街头,连尸骨都无法安葬,我们的姐妹已不知有多少人做了寡妇,有的人为了要吃饭,甚至已经沦落到要去做婊子。”
大家默默的听着,泪眼中都暴出了血丝,拳头上都凸起了青筋。
“我们每个人都曾在心里发过毒誓,不取下他的头颅,誓不回故乡。”朱猛说:“就算我们全都战死,也要化做厉鬼来夺他的魂魄。”
他指着司马超群:“现在他已经来了,他说的话你们都已经听得很清楚。”
朱猛道:“他是还债来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
他的目光刀锋般从他的属下脸上扫过:“他只有一个人,他也像我们一样,已经众叛亲离、家破人亡,但是我们最少还有这些兄弟,我们要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一个人绝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
朱猛厉声道:“你们的手里都有刀,现在就可以拔刀而起,将他乱刀斩杀在这里。”
没有人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