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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二十年轮回(第1页)

因为哥舒翰的关系,哥舒部在西域有些名气,为了避嫌,他没给族人谋求什么好处,最后晚节不保,族人倒是跟着灰头土脸。

哥舒部上次露脸还是意外害死一个安西老兵,差点因此被灭族,是悟能大师给求情,赔了五十条命才了了事。再后来就被回鹘人逼着迁到西洲,躲在角落里艰难求生,直到去年。

安西都护府重建,哥舒部商量后决定迁回安西,临近冬天长途迁移不算好主意,可他们坚持要这么做。

西州狭窄,大家族又多,哥舒部实在争不过。而西域共知悟能大师最怜悯胡人,这一点他们已经有过深刻体会,如今他重掌安西,自然要回去追随,不但要回去,还要离得近些才好。

那就得趁早,越早去越能分到好地界。还没等启程,小王爷说他也一起去,哥舒族长当场就跪了。

大师就俩儿子,都是宝贝疙瘩,小王爷不嫌弃咱们部落是天大的机遇,可前提是要平安无事,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哥舒部被灭族就是板上钉钉……

无论他怎么哀求,平安却铁了心要跟着去,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路,这一路上可真是喜忧参半,胆战心惊。

小王爷待人宽和温厚,从来也不怪罪人,而且还有学问,给部落出了不少好主意,当然了,他说出的都是好主意,没做好是咱们的问题。另一个好处是有他在,沿途的官兵和部落都很给面子,不但没为难,还给送了许多东西。

缺点是哥舒族长深受失眠和神经衰弱困扰,经常从噩梦中惊醒,自从文安夫人也加入进来,症状进一步加重,都快神经了……

文安之所以要来,一是不放心平安,主要却是为了避开月娘子。所有人中她最怕月儿其次才是郭太后,其实月儿从没把她怎样,可她就是害怕,甚至到了听到名字就心慌的地步。

烦了估计可能是月儿在后宫的名声不太好,文安听那些谣言多了种下心魔,不过也不好说,一直也没人在他面前说过后宫怎么评价的月儿。

或许哥舒族长的日夜祈祷真的起了作用,一行人无惊无险到了东关,上报之后阿墨亲自在关城东侧的河边给划出一块栖息地,水多地肥靠近官道,一等一的好地界,哥舒部也总算没有白吃苦。

地方不错,但哥舒族长最想去的还是关内,可是没办法,大都护府新定的规矩:非唐人不得在安西城定居,有几种情况例外,胡人官员,正兵,学子,工匠以及因功入唐籍者,商贾想要定居都需进献巨额财货,至于普通胡人百姓,没有特殊情况,入关逗留不得超过两天。

这是烦了经深思熟虑定下的,安西城作为都护府心脏自然万分重要,可两关之间终究耕地有限,容纳不了太多人口,以后都护府上下官员及僚属,家眷和驻守的士卒,各类作坊的工匠和家人,常驻以及往来商旅等都要在这里,这已占去了近半的份额,而唐人远来,本就民心不安,若与大量胡人混居,因风俗习惯等差异会摩擦不断。

索性让安西城以唐人为主,获得唐人身份的胡人精英为辅,使这里成为胡人向往的天堂圣地,以来此定居为荣,这样至少能保证老窝的绝对稳定。

阿墨将东关外侧的划给哥舒部,已经是看在月儿和平安的面子,否则哪轮得到他们。

二月末,烦了率众抵达哥舒部,准备带文安和平安一起去安西城,两人却都不愿走。

平安比从前黑了不少,也壮了许多,他的理由是马上要开始春耕播种,这个关键时刻不能离开,而且他还琢磨了许多计划没做,不想半途而废,想住到秋天,等秋粮收了再回去。

文安的理由是平安需要有人照顾,看的出来她在这里过得很放松也很快乐,倒也能理解,相对于规矩森严的后宫和令她恐惧的月娘子,纯朴的乡野部落犹如世外桃源。

烦了笑着点头答应,这里是安西,不是长安,对于绝大多数唐人来说这里是一个新的世界,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本想留宿一晚,顺便帮平安完善一下他的计划,月儿却坚持要离开。

她的童年过得很不好,对族人一直心怀怨恨,随着年龄增长,倒是缓和不少,这次能回来已经是巨大的进步,慢慢来吧,也不着急。

这里对绝大多数唐人都是陌生的,烦了和月儿自然不包括在内,离东关残破的关城越来越近,两人也越发沉默。

烦了扫了一眼四周,没能看到战争留下的痕迹,当初这里可是死了不少人。

举步进关,月儿牵着他的衣角,一瘸一拐跟在身侧,走了几步忽然“噗嗤”一笑,“哥,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

“当初我就是从部落跟着你进的东关,没想到二十年后,咱们又走了一遍”。

烦了笑着摇摇头,伸手比量着道:“当初你就这么高,现在……”。

夯土城墙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二十年仿佛一个轮回,二十年前的月儿又瘦又小,如今粗大壮硕,这么说起来倒是有点像安西。

阿墨等人赶来迎接,许多人簇拥着他,脸上都带着笑容,巴扎今天没有调皮,老老实实的向前走,景物都跟当年一样,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

陈光恰和阿墨说了许多话,他一句都没听清,直到看到安西城的东门,仍觉得一切犹如梦幻。

城门旁边的大树还在,树下曾有一群汉子在闲聊,为首那人身躯雄壮,满脸的络腮胡,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全是污言秽语。

都知道他是谁,人群站在街边纷纷行礼,有个女人的嗓门特别大,一个人就压住了所有嘈杂,“问王爷安!”。

巴扎停下脚步好奇的望过去,烦了从梦幻中惊醒,寻声看去,一眼就找到了正主。

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身量高大魁梧,不逊男儿,生的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颧骨,衣袖撸起,胳膊上肌肉根根隆起,身边还跟了两个又黑又壮的小子,肯定都是她儿子……

“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那妇人也不害怕,大声道:“娘家姓钱,阿爷是安西正兵!当初我也曾上阵杀贼,后来不敌,带了小弟逃去山中,今听闻安西重立,回来给王爷出力!”。

烦了看着她昂首挺胸,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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