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不出来……”蜂须贺彦右卫门似乎没有听懂,“敌人不是已等不及冰雪融化,迫不及待地出兵了吗?”
“不错。可是,彦右卫门,你好好想想,敌人只是出兵到这里就不动了,你看到他们再往前一步了吗?”
“这……佐久间盛政乃是一个自负之人,他从美浓到京都,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看他必不会躲藏起来,定会前来挑战。”
听到这里,秀吉轻轻地摆了摆手。“官兵卫,你以为呢?”
黑田官兵卫就出生在附近,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只见他沉吟片刻,方道:“主公的意思是,柴田修理在柳濑的大本营和佐久间玄蕃在行市山的阵营,都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何出此言?”不知为何,秀吉显出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训斥起官兵卫来,“我还没说到佐久间玄蕃的阵营呢。那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高一千七八百尺,站在那里,东面的官道可以一览无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可是,柳濑胜家的大营却位于能监视佐久间动向的位置,由此可见,目前胜家根本没有出来和我军决战之意。”
“哦。”黑田官兵卫似才恍然大悟。
“柴田修理特意出兵至此,到底为何?”秀吉咂了咂舌,扫视了一下众人,“他是想与伊势及岐阜遥相呼应,让我军疲于奔命。”
“但是,我们也有盟友啊。”
“谁说我们没有!官兵卫,你的话也太过了。胜家的真正用意,是想让我们白跑一趟,他想凭借天险来嘲笑、戏弄我们……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明白这一点,各位就会理解我方才的话了。也就是说,如按照寻常战法,我们绝无胜机。”
“既然不能用寻常之策,主公到底有何非同寻常之策?”
“大家都近前来。”秀吉压低了声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羽柴秀长和蜂须贺正胜二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细川忠兴和黑田官兵卫则故意严肃起来。因为他们二人明白:秀吉现在非常自信,这种自信,在短时间内决不会消失。按照经验,此时秀吉心中定是妙计迭出…
“大家都明白了吧?柴田修理让佐久间玄蕃在行市山扎营,而自己却把大营安在了柳濑,意图有二:其一是担心玄蕃急躁,贸然向木本或长滨进攻,因而在后方牵制他;其二,如在柳濑扎营,他能源源不断地从北庄或是敦贺供给粮草,以解后顾之忧。”
“哦。”黑田官兵卫恍然大悟,“因此,修理在短时间内,决不会出战。实是高见!”
“不仅如此。”秀吉又扬扬自得道,“如现在不下决断,一旦等到阳春来临,不但泷川一益和信孝的元气会大大得以恢复,中国地区的毛利、四国的长曾我部,还有滨松的家康,想法也会随之改变……一旦如此,柴田修理就会有恃无恐。因此,我认定他目前不会动。”
“您的锦囊妙计是……”
“这事我早已吩咐佐吉了,让他到处散布流言,说这次出兵,我们原本想一鼓作气,一两天内就击溃北军,可是到此一看,又改变了主意。”
“怎么个变法?”秀长再次紧张起来,插了一句。
“我会让散布流言的人说,胜家依赖天险,坚守北国,固若金汤,秀吉根本无处下手。”
“这样一来,敌人就会士气大涨,会削弱我方锐气啊……”
“秀长,你的性子太急了,接着往下听——然后就说:秀吉无隙可乘,不得不改变作战方略,看来是要打持久战了,于是先让筒井顺庆回到大和休养,让细川与一郎忠兴也回了本国,秀吉本人也要休养一些时候。这自然会引起久经沙场的修理的注意。那么,与一郎……”
“在。”细川忠兴一听到秀吉喊自己,立刻紧张起来。
“你乘船从宫津悄悄绕到敌人背后,从那里发起攻击。你带着这道密令,现在立刻出发!”
“主公,您的意思是说,这也是流言吗?”
“那还用问!秀长,天太冷了,再把火烧旺一些。”
临时搭建的简易营房,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寒气逼人。
“来人,把灯掌近一些。如果敌人先后夺取了行市山、别所山、中谷山、林谷山、橡谷山,我方天神山的工事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秀吉不得不改变主意,决定打阵地战,先行攻打岐阜,亲自绕到了那边……这样就会使敌人动摇,因为他们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个。即使修理躲在那里不出来,佐久间玄蕃也会忍耐不住,必定会追杀到近江平野。胜利必在那里决出。这就是我的第一条妙计。”说罢,秀吉用锐利的目光扫了大家一眼。
这一次,就连黑田官兵卫都不禁暗自叫好,连连点头。看来,他对秀吉的策略完全赞同。“果然是妙计!筒井返回大和,细川急行军至宫津,然后主公赶往岐阜……这三步棋一下,我们就可以从天神山派人到佐久间玄蕃那里做内应了。”
“哈哈……你也看出来了,官兵卫。”秀吉像孩子一样露出得意的笑容,“工事里面的人,原本就是柴田胜家的家臣。胜家已经许诺,要封赏攻下长滨城的人。如果兵不血刃就能拿下长滨城,赏金子一百锭、俸禄七千石。果真有内应出现,他自然就成功了。”
“主公英明。或许修理还能慎重行事,可是,佐久间玄蕃恐再也坐不住了。”
“官兵卫,你明白这条妙计了吧——秀长。”
“在!”
“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让木本失守。别的不用你管,你切切要坚守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