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奚看着一旁抱着小橘子入睡的谈策,又借着灯光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淤青,不由得叹了口气。谈策的手劲儿太大,压着她的时候力道相比之前好像更重了许多,小橘子半夜来敲门要和他们一起睡,导致他这口肉吃得极不痛快,掐着她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头里。
她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颊,轻轻将她的小手放回到了被子里。谈策说小橘子虽然半夜不会醒,但是入睡往往要花很长的时间。从出生起就没和妈妈待在一起,所以没太有安全感,她没醒来的这叁年,小橘子都要谈策哄很久才能睡着。
小橘子这一点和谈策有点像,周映东来看她时说,小橘子虽然安安静静的,但是做事说一不二,小小的一个宝宝说话办事就有点谈策的风格了。她想了想,正欲低头将女儿抱到自己怀里,手臂就被轻轻压住了。
谈策睁开眼睛,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平和了一些,他轻轻起身,把小橘子抱到有围栏挡住的床侧,转过身将准备起身的宁奚揽到了怀里。宁奚还惦记着女儿,被他裹着被子抱到怀里,不由得挣扎了一下:“小橘子在呢,你……”
“不干别的,”谈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翻过手将她压到自己怀里,握起了她的手。宁奚不知道他这喜欢玩她手的癖好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晚上偷偷摸摸地干。她半夜不是被亲醒就是被他给摸这里摸那里给弄醒。即使要生气,睁眼看到他的眼神,生气的话就说不出了。
这种好像她只要闭上眼睛,他就开始焦虑不安。她动作停住,由着他埋头到自己的颈窝,伸手摸着他的脊背,脸颊贴上他的侧脸:“谈策,我活过来了,不是你的幻觉。”
她想说那场爆炸已经过去了,可又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提起那两个字。她醒来后李峤曾经侧面提起过这叁年来谈策的精神状态,再加上那天醒来时看到的他手腕上那道快要伤及动脉的伤口,她的心不由得紧紧缩了起来。她偶尔能摸到,他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伤痕——最新的伤口大概是两周以前的,那时她还没有醒过来。
再在他面前提起那场爆炸不是个合适的选择。她话就停在嘴边,只轻轻地抚摸着他手臂上的疤痕,眼前不自觉就冒出那场极大的火光。其实脑损伤的后遗症还是有些明显的,她记不清那场爆炸的细节了,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甚至记不起谈闻和李峤的脸。
以至于她总有种陌生感,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不知从何提起。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慢慢地凑到了谈策的唇前,凑了上去吧唧亲了一口:“你看,不是幻觉吧?”
气温快要接近零下,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周映东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在门口抽完了一支烟才敲门,小橘子对烟味很敏感,不能让她闻到,这点谈策做得很好,为了女儿他已经戒烟了。
宁奚打开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似乎嗅到了什么:“你抽烟了?”
“狗鼻子?”周映东挑了挑眉,一把抱住朝他跑过来的小橘子,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小橘子,想叔叔没有?”
“小橘子,别把手上的东西弄到叔叔身上,”宁奚回头嘱咐了一句,把他带来的东西往厨房一放,“她刚刚捏了两个橘子,你别让她弄到你身上。”
周映东抱着小橘子坐到沙发上,抽了一张湿巾裹住小橘子的小手:“橘子,把手张开,怎么弄得到处都是?”
小橘子搓了搓自己发黄的掌心,接过湿巾擦了擦自己沾着汁水的手指,张开手掌给他看:“橘子,太大了。”
“怎么不让爸爸给你剥?”周映东用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一下她的指缝儿,抬头看向宁奚,“谈策出去了?”
“谈策出去挑橘子树了,阳台上已经好多盆了,”宁奚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还有谈策不要总是小橘子让买什么你们就买什么,她现在没有金钱的观念。谈策就算了,他溺爱孩子我说他也不会听,从今天开始,不能小橘子要什么你就去给她买什么,明天她要飞机你也要给她买吗?”
“飞机?谈策已经买了啊,小橘子两岁的时候说想要一架飞机,他就买了,”周映东不以为然地把小橘子抱到沙发上,给她剥开旁边的大橘子,“他没告诉你吗?”
“……”宁奚的话一时止住,忽然感觉有些头痛。小橘子擦干净了手,就跑到一边玩周映东带来的玩具。她玩玩具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宁奚招了招手,示意他到饭桌前来说话。
他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就瞥到宁奚那个要气死的眼神,悠闲地挑眉:“谈策买的,这几年他用你和小橘子的名义买的房产没有一百套也有几十套了。谈策确实有点惯孩子,小橘子要什么几乎就买什么,你得好好教育他。”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差点忘了正事儿,今天来是周照让我转交给你一点东西。好像是贺池之前留下的一处房产,他写了你的名字。还有一封信,我只负责转交,详细的事情你去问周照。”
宁奚剥着手中的橘子,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依旧没有抬头:“贺……池,谁啊?”
周映东准备继续拿文件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看向宁奚的脸,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开玩笑的痕迹。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随后慢慢地将那份文件收了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喝了一口茶:“没事,我记错了。”
他继续观察着她的神情,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状似无意地接过她剥好的橘子:“谈策没和你提过周照警队的事情?”
“警队,你说谈叶山的案子?谈策说我昏迷期间已经解决了,毕竟他人都死了。”宁奚剥好橘子,一时之间回过神来,“你刚刚说谁有一封信给我?”
“哦,没有,我记错了,”周映东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你有空多管管谈策,今天买飞机,明天指不定给你往家倒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