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向门迈出一步,大吉就冲出了宠物房,整个身子几乎要撞到门上,鼻尖从栏杆中间探了出来,拼命地向我狂吠。双眼死盯着我,露出凶光。
&ldo;这,这是怎么啦……&rdo;
大吉的脖子上有一条绳索,拴在宠物房旁边的柱子上。那绳索并不长,所以我想,如果我直接走过玄关的话,大吉应该不会扑上来。
穿过大门的那道缝,我直接走向玄关。就在这时,大吉绷紧了绳索,拼命向我冲过来,嘴角挂着白沫,疯了一样地吠叫。
门边上有一个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的门铃。伸手一按,这个门铃倒是响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应答。再按一次,还是没有人应答。我又试着敲了敲门。门没有上锁。
&ldo;你好!&rdo;
我轻轻地推开一道缝,打招呼说。
&ldo;s君,在家吗?&rdo;
没有人回答。光线黯淡的房间里漂浮着s君从身边经过时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味。
玄关那里放着s君的鞋。‐‐s君应该在家吧?
我在院子里来回走了走。关上门,循着右手边的墙壁慢慢地向前走。s君家的院子里种着数不清的树。那些树,与其说是种的,还不如说是自己随随便便长起来的。我的心里总有这么一种印象。没人修理的无数的枝叶无边无际地伸展着。无论高大还是矮小,这些树木都疯狂地向四面八方生长着。
院子外侧是一片广阔的柞树林,外面围拢着低竹篱。蝉声让人心烦意乱。在蝉叫声中,混杂着一种轻轻的&ldo;咯吱咯吱&rdo;的怪声。好像是被逮住的老鼠发出来的声音,高高的,细细的,让人厌恶。
那是什么啊?我歪着头,沿着面向院子的回廊快步向前走去。
咯吱、咯吱‐‐
面向院子的窗户全都关得死死的,只有最里面的一扇窗似乎开着。土黄色的窗帘边缘在窗框下面摇曳。那扇窗子正对的院子里,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向日葵正在盛开。
咯吱、咯吱吱‐‐
越往深处走,那诡异的声音就越清晰。
究竟是什么声音啊?
我终于站在了最深处的那扇窗前。往屋子里看了一眼,s君就在屋子里。
在骄阳照耀下的明亮回廊与微微晦暗房间的交界线上,s君俯视着我。s君的眼睛斜视得厉害,因此并不是双眼直视,而是只用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灰色的t恤衫,深茶色的短裤,那模样和我从教室窗子看到的飘浮在空中的s君几乎一模一样。s君的身体正面对着我,可是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摇摆着,仿佛在画着一个小小的圆圈。
&ldo;你在干什么呢?&rdo;
我问道。s君没有回答。紫色的嘴唇一动不动。他的脖子伸得长长的,看上去简直不像人类。
我的心仿佛从高处坠落一般,嘭的跳了一下。我的呼吸急促起来。牙缝之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s君的双脚并没有站在地上。
&ldo;啊‐‐啊‐‐&rdo;
从短裤中露出来的s君的双腿内侧淌出泥水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沿着s君又黑又瘦的双腿一直流到他光着的脚尖,然后滴落到地上,在榻榻米和门槛之间留下一摊小小的、色彩复杂的水渍。
我的呼吸忽深忽浅,呼气的时候,从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发出&ldo;啊、啊、啊&rdo;的震颤声。高亢的蝉叫声似乎死命地按着我的头,将我钉在那个地方,一步也动弹不得。
一把靠背椅在s君身后倒放着。s君脖子上的绳索悬挂在正上方的格窗上。绳索穿过格窗的柱子,然后斜着向下拉至屋内。拉得紧紧的绳索的另一头就绑在一个大衣橱的单扇门把手上。由于承担着s君的重量,那个拴着绳索的大衣橱的单扇门大大地敞开着,大衣橱也稍稍离开了原位。正因为如此,s君的双脚才差一点儿就要碰到地板了吧。如果大衣橱再轻一点儿,或者那个单扇门再大一点儿,s君的双脚怕是就能够得着地板了。
从腹腔到胸腔,一种莫名的情感攫住了我。我想靠近s君,可是刚刚要挪动一步,整个身体就开始麻痹起来。双膝一阵无力,我摔倒在地上。
膝盖触及的地面一直被骄阳灼烧着,本应是滚烫的,可是却异常冰冷。我双手扒着回廊的边缘,抬头看向s君。一阵暖风从背后掠过我的头顶,s君的身体又摇晃起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一把利刃,从上方直直地扎进我的耳朵。s君的样子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拼命地闭上双眼,慢慢地仿佛将四肢拾起来一般站了起来。
我动了起来,背对着s君,沿着回廊往回走,鼻孔不停地抽动、痉挛,牙齿不住地打战。双腿软绵绵的,走得跌跌撞撞。那绳索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背后如影随形般片刻不停地跟着我。
走到回廊的中央,我回头看了一眼。s君的身影被挡在墙壁的后面,已经看不到了。
满眼都是向日葵。这些盛开着的硕大花朵全都朝向s君所在的那个房间。刚才,s君或许并不是在俯视着我,而是俯视着这些怒放的向日葵。想到此,突然泪珠一滴一滴流了出来。
学校
教学楼一片寂静。空无一人的走廊好像是别的建筑物的一部分似的。
我冲进一楼的走廊,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ldo;什么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