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是故意没有说出来。谁说武将就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了?这就是艺术!徐兴夏杀到,会怎么样?白痴都能想到,肯定没有在场的人好果子吃。以徐兴夏的性格,估计在场的人,全部都要人头落地。让李国臻出面解决,怎么解决?谁管他怎么解决?反正,这件事,就赖在他的头上了。最好就是,你将自已的人头交出去,平息徐兴夏的怒火,那在场的人都没事了。
李国臻被人直接点名,还是自已的死对头,顿时就恼火了。这种情况,生死攸关,绝对不可能退缩的。否则,他的小命,真的有可能交代在这里。他双目圆睁,硬邦邦的说道:“徐兴夏是你们卫所军的人,现在,他悍然兴兵造反,首先要问责的,就是你们都司的人。你们是怎么管理自己下面的军户的?如果不是你们都司的这些废物,又怎么会让他有造反的机会?”
陈大峰也豁出去了,挺直腰,睁大眼睛,大声叫道:“笑话!我们怎么管理军户?我们有什么能力管理军户?拖欠的钱粮有二十年之久,我们还敢管理?你不怕军户们抽刀子捅你两刀,我还怕呢!我倒要问问,是谁总是挪用卫所军的钱粮来奖励战兵?是谁总是将卫所军当做废物一样看待,不屑一顾的?”
“行啊!我们卫所军都是废物,那徐兴夏自然也是废物啦!既然他是废物,那总兵官大人担心什么?难道总兵官大人还不如废物吗?难道你麾下的宝贝战兵,都是废物吗?如果他们不是废物,怎么会让徐兴夏全部吃掉?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废物?你……“……”
“蝣!”
“闭漭!”
李懋桧狠狠的一拍桌子。
陈大峰这才悻悻的闭嘴。这时候的李国臻,已经是关公一样的脸了,面红耳赤,满嘴喷火。如果不是李懋桧的喝止,他几乎就要上去和陈大峰打起来了。陈大峰刚才每句话,都刺中了他的集疤,他能承受得了才怪!其他看热闹的人,都有点惋惜。唉,要是总兵官和都指挥使两人打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好玩呢!
“你,先出去!”李愚桧指着李国臻,冷冷的说道。
“遵命。”李国臻悻悻的答应兼转身走了。他是众矢之的,留在这里,只会遭受到更多的攻击。暂时躲避一阵子,对他也是有好处的。不过,宁夏城再大,他又能躲避到哪里去?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这时候的宁夏城,已经是乱作一团了。白衣军攻打宁夏城的消息,已经在城内到处传开。下层的军户在拼命的欢呼,上层的官员却是在提心吊胆,处于中层的,则犹豫不决,四处张望,惶惶不可终日。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徐兴夏,居然彪悍到向宁夏城发起进攻的地步。他简直是疯了。宁夏城是什么地方?是朝廷的九边重镇之一!一旦招惹了这样的疯子,白痴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悲惨下场。不想死的话,还是早早的离开宁夏城吧!
“放肆!太放肆了!”
李懋桧脸色铁青,呵斥着身边的官员。
但是,他的呵斥,和以前相比,已经没有了什么20度。徐老魔都已经打到城墙根下来了,大家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呢,谁还会在乎你的呵斥?宁夏城的明军数量,倒是不少,临时拼凑两万人还是有可能的。问题是,白衣军的数量也不少啊!根据探子慌里慌张的禀告,说是有五六万人之多,真的是太恐怖了。
更要命的是,被徐兴夏这么一闹,整个宁夏镇,都是一片的风声鹤唳了。那些受到了煽动的军户,正积极的行动起来,试图投靠白衣军。就是宁夏城里面的军户,也都忍不住起来,奔走相告,简直跟过年一样的高兴。继续这样下去,那还得了?就算徐兴夏没有打进来,只怕城里的笼里鸡造反,他们也要全部完蛋。
“慌张什么?宁夏城是什么地方?是坚城!我们有足够数量的大炮,就算是鞑龘子,都不敢轻易靠近!徐逆有大炮吗?没有!他没有大炮,我们有,我们有什么需要慌乱的?难道,我们的大炮,还不如他的火枪厉害?我们还可以从四面八方调集援军……”李懋桧努力稳定自己的思绪,反复的向周围的官员灌输宁夏城坚不可摧的信念。同时,也是反复的给予自己信心。
李憨桧的话,在一定的程度上,让宁夏镇高层官员慌乱的心,有所缓解。的确,宁夏城和平虏城是完全不同的。宁夏城是真正的坚城,城高至少都有六丈,最薄的地方都有
又有大董的火炮,即傅是鞑龘子骑兵,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历年来,鞑龘子骑兵屡屡南下砚模最大的,有数万之众,但是都没有办攻克宁夏城。
即使是当初的勃拜之乱,朝廷大军平叛,也无直接破城,而是采取了挖开黄河缺口,水淹宁夏城的办,才迫使城内的叛军投降的。现在乃是四月份西域的雪山尚未融化黄河水位不高,这一招,是行不通的。徐兴夏想要破城,就必须另外想办。但是,他能想到什么办呢?显然,不可能有什么太好的办。宁夏城的守军,只要坚持一个月的时间,大量的援军就可以从其他地方赶到了。届时,危险的就不是宁夏城,而是徐兴夏本身了。
李懋桧缓缓的说道:“诸位我们现在要抛弃成见,共度时艰。徐逆的猖獗,只是暂时的。他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蹦嗒不了几天的。只要我们坚守宁夏城半个月,援军就必定能赶到。依我看,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城内的军心民心,振奋广大军民的士气。对于妖言惑众者,必须斩无赦……”
说话间,有一个探子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看到李懋桧正在说话,正要汇报情况的他,又有点犹豫了。李懋桧注意到了,便停住自己的话,沉声说道:“有什么事?说罢!”
那个探子说道:“庆王,刚刚,离开宁夏城了。”
“什么?”
“王爷也走了?”
“王爷去了哪里?西安府吗?”
探子的报告,就好像是一颗石头扔入了水潭里面,顿时激荡起无数的水花。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李懋桧刚才的定心丸,在这一瞬间,都被完全粉碎。饶是李懋桧说得再多,说得再动听,都没有庆王朱帅锌撤离宁夏城的消息来的震撼啊!王爷都跑路了,他们还留在这里,是要等死吗?
须知道,明朝对于藩王,是有严格规定的。没有皇帝的旨意,绝对不准檀自离开封地,否则,就是谋逆的大罪。庆王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冉知道这一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跑路,可想而知,他对宁夏城的防务,实在是绝望了。连王爷都如此的绝望,他们这些当官的,还在这里死撑,真是开玩笑啊!
就是李懋桧,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说道:“王爷什么时候走的?带了多少人?要去哪里?”
那个探子估计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完全没有感觉到屋子里的异常气氛,老老实实的说道:“就是半柱香之前。王府的卫队,都跟着全部走了。听他们说,好像第一步是要灵州所。”
屋子里的大小官员,再次面面相觑。毫无疑问,庆王的确是跑路了。第一步跑到灵州所,就是暂避锋芒了。估计,还有观察局势发展的意思。如果宁夏城守得住,他或许会回来,继续做他的王爷。如果宁夏城没有守住,估计,他还会继续跑路的。估计,这不单是王爷一个人的心思,也是他身边很多人的心思。谁也不愿意,留在宁夏城,直接面对徐兴夏的兵锋啊!
左光斗忽然站起来,大声怒斥:“荒谬!简直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