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长长吁一口气:“去吧,不让你去又要弄一回私自离家,”狠瞪凤鸾一眼:“太大胆!”凤鸾垂头只玩着白玉环,嘴角边飞起一丝窃笑,郭朴又没了脾气,又喊人:“来人。”
长平才吃过饭垂手进来,郭朴道:“家里闲的还有车轿吗?”长平不打顿的回答出来:“铺子上用的车不算,家里的车轿一共四辆,老爷带走两辆,夫人出门一辆,最近给曹氏少夫人在用,夫人坐轿子,汪氏少夫人一辆,她去的地方不少,夫人说,”
“再配一辆车,给周氏少夫人坐,配一个车夫,和两位少夫人一样,寻常出门,不要总带你的丫头,个个都依着你,陪着你乱跑!”最后两句是对凤鸾在说。
凤鸾笑逐颜开,不停点头:“嗯,”又很讨好:“我不用车,就几条街,走一走,”郭朴喝道:“又放肆了!”郭家的少夫人带着个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个人出门去,京里也是笑话,娶三个妻子也是笑话,就差这一个笑话。
骂得凤鸾嘟起嘴,郭朴不理她,只吩咐长平:“去收拾好,候着少夫人出门。”对着噘嘴的凤鸾再骂:“少出去几次,别赶在我气头上!”
凤鸾嘴噘得高高的,等长平出去收回来小嘴儿抿一抿,再慢慢噘出去。郭朴好笑:“你就是个孩子,亏你还敢一个人上路!”带着周家的家人,能顶什么用!
重提这一次私自出门的事,凤鸾就老实得多。想到路上见到的田地,正咯咯叽叽说着,郭朴没有心情听,秦王的话沉在他心里,压得他如在巨石下。
“应该也累了,岳母还在,去陪她说说话,让我睡一会儿。”把凤鸾这样撵走,郭朴心思如浮沉灯火,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怨气有如玉珠落盘,初时只是叮咚几声响砸得人心坑连着坑,后来怨气冲天,有如黄豆入仓,密密摔下来,让郭朴几乎又要泪奔。
此身睡在床上,全拜何人所赐!说什么做鬼也不放过他,不如自己起来揍他!郭朴连声地喊:“请褚先生来。”
家人们不知道出什么事,一迭连声去请褚敬斋。他跑着过来,郭大人面色近乎青色,悲愤异常的道:“先生,请你来是你有名声,祖父远路亲自去接,你必不是虚名声!”
“大人何出此言!”褚敬斋一下子蒙掉,别人背后说三道四,郭大人不说话,褚敬斋觉得可以呆下去。
再说他把郭朴治了几个月,找不出病因很不服气。只要郭朴不撵他,褚敬斋还是想着把他治好。
来到迎面遇到这些话,褚敬斋吃吃着说不出话,郭朴又厉声厉色道:“我不怕吃苦,凭着你治!你的名声是治过不少难症,我倒不如他们!”
褚敬斋血色欲涨破面庞而去,不用手抚也感觉到面上滚烫,他医生的职责上来,断然道:“大人!我最近晚晚在攻医书,本草纲目里有几味草药,只是药性猛,不敢给大人试,我熬了……”
“拿来我喝!”郭朴喝上一声,褚敬斋大声和他抢话:“大人,我自己正在试,我试过三个月没有事,才敢给大人用!”
郭朴牙咬得格格响,喘着粗气道:“何用三个月,现在取来!”褚敬斋寸步不让:“不行!我试过才能送来!”
两个人瞪着眼睛对视着,最终是褚敬斋先泄了气,他端人饭碗,何必与人斗气?走上一步为郭朴号脉,放软声音道:“大人不必如此,想是殿下来说了什么,大人精忠报国,不在一时,药有虎狼之性,也有君臣之说,虎狼药没有君臣之辅,就伤人。”
“我等不及三个月,你要试就试一个月,”郭朴双眸直对着帐顶,褚敬斋猜测道:“是殿下说您好不了?”
“你不要乱猜,殿下来一番抚慰。”郭朴摆出不再多话的样子,疲乏无力地道:“你嘴里念念殿下这些天,去陪殿下看戏吧,我自己呆一会儿。”
出来的褚敬斋百思不得其解,见院子里春花放得灿烂,走去看了几眼不去陪秦王。他自语道:“有邱大人在,拦得水泄不透,没有我站的地方。”
再加上秦王天潢贵胄,不是用得着的人,总有几分骄傲在面上。一介布衣,秦王怎么能放在眼里?
褚敬斋直奔住处,郭大人都发了话,他还是去攻读医书,古药方里寻对症的药。没走几步,见水红色衣衫行来,是周氏少夫人送母亲顾氏出去,褚先生让了一步等她们走过,这才回到自己房中攻书,外面戏台多热闹,他全不放在心上。
锣鼓喧天声响,几乎全城都听得到。街上都指点着:“只有郭家才有这样的好戏。”知道是秦王来到的,不过是邱大人和郭家的几个人罢了。
秦王千金之体,住了一夜第二天离去,踩着春花又往别处私访。
春风渐绿城边柳,郭家的宅院也随一夜春风遍处新绿。茸茸细草和细茎黄花开得无处不在,把树根底下,河边儿挤得满当当。
郭朴正在听长平念信,是京里送回来:“此案苦主不明,几次上堂申辩,只求苦主出来。如果能把背后挑唆的程育康弄上公堂,滕将军说打上一顿保他招供画押诬告。
几次去寻程育康,都被他躲开。卢大人又从中作梗,串连几个御史不错眼睛盯着,说不可乱用私刑,不可把别人牵扯进来,只先查宁远将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