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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第1页)

科考试的模式和平常的科举大考不一样,采用的是明初的旧例。

也就是说第一场一定会考问策的那些正式内容,过了才能参加第二场。第二场由生员在骑术、弓射、书法、筹算、国律五样中自选,其中骑术可以选车或骑,弓射可以选弓或火器,过了才能参加第三场。第三场则是庭论,由被取的生员和主试学官就第一场所做的文章内容的任意部份进行会辩,一般上由皇帝亲自主持。当然,要是像万历那种懒皇帝,他爱来不来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会辩的规矩是,前两场积分的前三名必须驳倒辩官,胜者能坐稳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否则只能退入二甲去做进士。如果前三名都胜了考官,那么就由他们互驳,按互驳的胜负最终定下位次。第一场被取的生员,如果排名在前三名之后,又被驳倒,就只能退入三甲去做同进士了。因为恩科取士的名额历来就少,所以能进第三场的人不一定就是坐稳了三甲里的位置,如果前面入选的成绩在末尾,会辩又被驳倒,就只能去国子监或州府学吃癝粮去了。

这次恩科考试的时间规定在时间安排上也与正式大考不同。平常科考是每场考三天,连续三场,然后放榜。这次虽然也是三场,但因为是每场选拔,第三场直接算皇帝坐镇,所以时间安排上也变动了很多。庭议中考试定下的时间是八月初九第一场,只考一天,三天之后放榜。第一场放榜后的第三天考第二场,因为有些生员可能连报数种科目,所以第二场考三天,也是考完三天后放榜,第二场放榜再三天后考第三场会辩,也是连考三天,前两天考核其他过关的生员。第三天前三名轮辩互驳,理论上皇帝也就在这天坐镇,而后直接取定名次,第二天就放榜。每场考完都会公布名次,宣布被选拔到下一场的生员名单。

符强脑袋里嗡嗡一片。他记得自己看过的电影电视里,那些考状元的家伙们都是一张八股文章定终身。还以为那些书生们可以十年寒窗苦读,最后一场会考死拼,然后一夕之间草民变状元,母鸡变凤凰。没想到听完吴登说的这些,才知道会考的内容居然这么多,程序竟然这么复杂。如果是三年一次的正式大考,不要说一甲的前三名,就是要想中榜,也绝对比后世的博士还难得多。

符强感叹起来,心想看来八股文只不过就是一个使用的文体而已,真正的会考结果,还是要看生员们在各场各篇中的文论内容,要想写好这些东西没有全面的知识和深厚的造诣,简直就是做梦!那些自己看过的,说明朝科举被八股文耽误的史书和文章,从现在的真实情况来看,根本就是胡乱放屁。估计他们不是没看见在科举中败坏了选士公正的收租考官们,就是故意找理由为他们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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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商贾大明

说完恩科的规矩,吴登又把赵世卿和汤务骂了一阵。说自己在看到东林刊抄之后,马上就拟了一份论疏,想让赵世卿帮忙往阁部的庭议上投递。因为自己那篇论疏的理论极端高明,所以不管在庭议中会不会被朝官们通过,他吴登都会因此声名大振。这样他就算不会官复原职,也能名正言顺地因为通晓民生大计而被收入吏部做个侍郎什么的。可是赵世卿这老东西胆小怕事,说不愿意介入党争,一口回绝了自己。自己转而委托那个汤务帮忙投递时,这老东西说汤务人品低劣,最好不要信赖,但是又不说那个汤务到底怎么个不可信赖法。害得自己的论疏被汤务在庭议上盗用,平白辛苦一场,替人家做了嫁衣衫。

他说最可恨的就是那个汤务,先前看了自己的论疏以后,说这是绝世高论,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在庭议上力挺这份论疏,让他一举成名。结果上了朝廷,居然用那份论疏里的内容在庭议中大大的火了一把,却绝口不提哪是自己的理论。幸好自己原先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农商织造不平衡下民生为什么会陷入困境的原理写上,要不然这次冤大头就当得大了。

符强肚子里把吴登腹诽了半天。以他的判断力,应该能遇见到把事情委托给汤务的结果,自己鬼迷心窍,却还要责怪好心提醒的人,真是是非颠倒,不可理喻。

不过吴登的牢骚也让符强想起汤务和吴昌时等人争论的事情,他问吴登。为什么严申海会禁对大明有利,如果大明全解海禁后,不是有可能出现海外通商活跃,而使物质趋向平衡的状态吗?

吴登说当前之所以要严申海禁,不是因为海禁在任何情况下都对朝廷有利。假如大明疆域内的物质不足,那么还应该开放海禁,有针对性地由民间与海外通商,以便补充所需的物资。然而当前的情况恰恰相反,是大明整个疆域里,所有物质都能够自给自足,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仰赖海外物质。

现在整个大明疆域里,矿山、冶厂遍地,织、造、商极为发达,如果所有物质只在疆域内流通,那么大明的所有百姓都会因此受惠。因为在相同的人口情况下,大明区域内的物质越多,人均摊到头上的份额也越多。既便是有人囤积居奇使某类物质在短时间内出现短缺,但是因为商人趋利的特性,立即就会有人进行这种物质的生产,这样就能实现区域内的物质在需求上自主调节。

如果一旦海禁全解,因为大明在物质的产出能力上有巨大优势,成本价格极低,必将导致海商把交易物质大量运往海外。海商对交易商品的需求量增大了以后,因为利润极高,就会刺激全国在这些商品上的生产,许多原本在从事民生物质生产的百姓,就会放弃本行,转而生产海商需要的物品。对海外交易的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转行的百姓会越来越多,就会打破维持基本民生物质产量所必需的百姓比例的底限,使国内的民生物质出现短缺。

符强想起汤务和吴登的争论,忍不住问。如果大明国内的民生物质出现短缺,那么价格一定会上涨,以商人趋利的特性,会不会出现他们从海外运回民生物质,实现基础物质回流,最终达到需求平衡的局面?

吴登说。从理论上讲,符强的这个说法能够成立。但是以他在户部帮差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因为同大明交易的海外贸易点,不外乎就是日本、南洋、西洋。日本是大明的敌国,他们控制民生物质流向大明都来不及,就更不可能向大明出口这些东西。

南洋被佛朗机和红夷控制,早几十年的时候,还曾经有向大明输送过少量的粮食和铜、铅之类金属。这十几年来,大明的粮食价钱已经翻上了一半,本来粮食的输入量应该由价格的关系而增大才是。然而在月港和壕境报上户部的帐目中,根本就没有看到进入大明的货物中,有任何对民生有用的物质,都是宝石、胡椒、象牙一类的奢侈品。

按道理,大明的粮食上涨了以后,他们往回运粮食应该是有利可图的,可是有的海商却宁愿空船回来。那么就只能说明南洋的佛朗机势力范围里,粮食比大明还紧张。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为了把人力物力转向了奢侈品和金银的生产而出现的结果。既然大明源源不断地在往这些地方运送廉价的物质,那么他们又何比花时间在这种获利更低的产业上经营?

符强问吴登,有没有可能大明在民生物质的价格上涨之后,引起从业百姓在这类生产中的从业人员返流,使物质供需一直保持在平衡状态?

吴登说只要海商们还在向外倒腾物质,这种情况就基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商人们不会自觉地把物质流量控制在保持大明内部平衡的条件之下,国内被他们所倒腾出去的物质价钱就一直会维持在暴利的高位,百姓们为了短期的生产利益,还是会放弃民生物质产业。

“就是因为月港和壕境的外海贸易,大明正在用自己的血肉养活所有和自己通商的国家!”

吴登说着向南边一指,又愤慨起来。说那些东林刊抄上说的经济之道全都是胡扯,什么商愈富则民生固、海商通则国仓丰。藏富于民,朝廷仰利,简直都是狗屁!历来只有内商通才能民生固,民生齐才能国仓丰,朝廷才能长仰其益,永享其利。

对于大明来说,白银只是做为物质的流通媒介才有价值存在。但这些人没有认识到百姓的生存基础就是粮棉等民生物质,民生物质的产量直接影响其他产业上的生产潜力,巩固和培植民生产业在的才是国富的根本。

如果民生物质的产量没有增加,而海商们单边贸易流入的白银一再增多,只能使大明境内的实际财富在现有总量的情况下出现再分配。也就是说,海商们正在不断地用单边贸易向大明输入银子,把原本应该分在百姓和朝廷手中的民生物质往他们的手中划去。从东林这次的提议和朝官们的反应来看,实际上也能看到这点。已经富到了畸形地步的海商们,正在借用朝中和民间各党的势力之争操纵政措,以使自己在大明经济失衡后,最大限度地占有大明天下的财富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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