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惊地望着他。
别忘了,你现在是特务!大陆的情报可都是通过你的手,传到了台湾。共产党要是知道了,他们会饶了你吗?做梦吧。
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哆嗦。以后,每当她再发电报时,就感到内心的罪恶又深了一层。一串串电波犹如惊天霹雳,一遍遍地在头顶上炸响。如果不是尚品把她拖到现在的地步,她肯定会站出来,向政府坦白自己。说不定,现在的她已经回到安徽,和亲人团聚了。这么一想,她便开始恨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可奇怪的是,她心里明明是憎恶着他,可是一见到他,她又无法抗拒。就这样,他不仅一次次地占有着她,还拖着她去做特务的差事,她只能在他离开后,心里一遍遍地想:我一定要杀了你!
当时钟在午夜敲响两下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激灵地爬起来,打开发报机,准时接收着来自重庆的指示,或把尚品的情报发出去。这时的她就感到异常的悲哀。
就在她被胁迫着、心惊胆战地做着特务的时候,她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地向她走近。一次,尚品走后不久,她又一次准时发报的时候,她听到了汽车声。接着,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门被重重地敲响了。
第二十三章 落网
刘克豪的反特组通过电波已经跟踪李静很久了,直到最终锁定在她居住的小楼后,才派人秘密盯梢。也就在此时,他们不仅发现了尚品的行踪,同时也发现了李静。
公安局反特组的人,几乎同时对两个人下手了。一部分人去车站抓捕尚品,一部分人控制了李静。当公安局的人闯进她的房子时,她似乎并没有感到吃惊,就那么坐在那里。发报机还在开着,她似乎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她甚至在心里说:你们终于来了。她知道,此时的自己算是真的解脱了。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伸出胳膊,让冰冷的手铐把自己手铐住了。
李静,你被捕了。
看着屋子里的公安,她竟纠正道:对不起,我是林静,李静是我的化名。
说完,就有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抓捕尚品的小组也出奇的顺利。他当时正趴在一个煤堆后面,仔细地数着过往的列车,并不停地往本子上记录着。
几支雪亮的手电,同时照在他的身上。他惊怔在那儿,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露馅了。他先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然后慢慢地把一只手插到胸前的口袋里。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有进一步的动作时,他怀里的枪就被缴了。
尚品彻底地傻眼了。
审讯尚品的工作是刘克豪亲自完成的。
当尚品被押进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光线。他眯着眼睛,半天才看清屋里的一切,确切地说是他认出了刘克豪。他下意识地要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被人按住了。他喃喃道:乔、乔天朝——
刘克豪笑了一下:尚品,久违了。
尚品的头一点点地垂了下去。
良久,他又抬起头,翻着眼睛望着刘克豪:乔天朝,算你厉害,竟把军统局的人都给耍了。
刘克豪正色道:错了,我叫刘克豪。你们没有识破我,不是你们笨,也不是我聪明,这完全是天意,比如,就像你今天的落网。
尚品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刘克豪站了起来,走到尚品身边,把一张报纸递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文章说:尚品,你看好了,朝鲜战场上,我们的志愿军已经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美国和它的盟军已经后撤了一百公里,想让美国人帮你们反攻大陆,收复失地。我告诉你,那只是一个梦。
尚品只用眼睛瞥了一下报纸,便不再说话了。忽然,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刘克豪点了一支烟,让手里的烟慢慢地燃着。他知道这是一场心理的较量,因为他太了解尚品这些干过军统的人了,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
刘克豪终于开口说话了:尚品,国民党的部队你最了解,几百万人的队伍都跑得没影了,就凭你们几个潜伏下来的特务,能挽回局面吗?
尚品闭着眼睛,毫无底气地说:你在军统待过,你知道军统的规矩——不成功,便成仁。别说费话了,把我拉出去毙了吧。
说,马天成在哪里?刘克豪陡然提高了声音。
尚品这回完全睁开了眼睛,有些得意地说:你们找不到他的,我也找不到,他可是只老狐狸。你刚到东北站时,我们俩就怀疑过你,要不是徐寅初那个老糊涂护着你,我们一定会设法抓住你的把柄,否则,你怎么会有今天?
刘克豪又一次站了起来,让人点了一支烟,递给尚品,他搬了个椅子坐在尚品对面,心平静气地说:看来尚主任是有些不服啊!你真的不知道马天成在哪里?咱们可是老朋友,你不要骗我啊。
尚品也笑了:我不骗你。你骗了我们那么多年,要说骗子,你才是真正的骗子。从帽儿山回到沈阳后,我们就分开了,一直是单线联系,从不见面。你在军统也算是干过,我们还没傻到把两个人拴在一起的程度。就算我相信他,他也未必相信我,他比我想活命,早把自己深藏起来了。你们想找到他,估计还得费一番力气。
刘克豪知道,尚品并没有骗他,树倒猢狲散,想活命,唯有将自己深入地隐匿起来。
他又问: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