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上去:“外间散了?”
龚远和满脸苦笑:“散了。他们己经去客房歇下了,刚才吓着你 了吧?”
“没有。”明菲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替他换了衣服,端了醒酒 汤,盯着他喝完,方柔声道:“因何闹得不快?”
龚远和沉默片刻方道:“你还记得追风的铃挡吗?”不等明菲回 答,他又道,“那里面其实是一枚印章。可以调动邓家三分之一的人 和船,以及钱财。”
见明菲表情镇定他苦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邓家的家业有多 大。他们家,光大型商船就有二十艘,各类中小型船不计其数,这条江 上跑的船中,一半以上前是他们家的,在邓家手里讨生活的人,林林总 总,约莫也有上万。而他们家,借着这个便利,不光是做茶生意,偶 尔也会做点普通人不敢做的买卖。”
明菲揪紧了袖子,眼睛也不眨地看着龚远和:“比如说?”
龚远和叹了口气:“比如说盐。”
大丰律法,贩私盐达十斤以上者,就要杀头,而她的家里此刻却坐 着两个盐贩子,她的丈夫,还与这些盐贩子关系非同一般……这些还都 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目前她的丈夫与这群盐贩子还翻了脸。虽然 早就有所猜测,但在得知真实情况后,明菲的手足还是一片冰凉,一颗 心也晃晃悠悠的。
龚远和见她表情难看,暗叹了一口气,仍然将下面的话尽数说了出 来:“我虽接了那枚印章,却从不曾动用过。我早就提过将那枚印章 还给邓大哥,还了好几次他总不肯收,直到上次要去蔡州之前,他方说 待他归来后又再说,今日我再次拿了那印章出去,他却生了气,死活 不收。”
哪现在呢?”明菲拉他在塌上坐下,削了一个梨,将梨切成小 块,用牙签穿了,递给他。
“你出去转了那一圈后,他突然改了主意,说人各有志,勉强了也 没意思,他不勉强我,收了回去。”没有平常妇人听闻此事后的惊恐、 哭骂、责怨,还能削梨,手也不抖,龚远和暗暗松了口气,心情也随 之好了许多,“我和这样的人来往密切、你不怪我?”
“你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又怪你做什么?”明菲叹道,
“谁没有朋友,谁又能保证自己所交的朋友就一定都遵纪守法?多认识 几个人,并不是坏事。 我只是担心你拒绝了他们,他们以后会记恨你,暗里给你下绊子。”
“我只是说不参与他们的事,并没有说从此不认他们做朋玫,而且 这些年来我也没欠他们人人情。他们要是因此不喜我,不愿意与我来 往,我也没法子。可邓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他说话算话,至于 其他人,我不帕。”龚远和清脆地咬下一口梨,甘甜清凉的梨汁顺着 咽喉流下,浸汁了他的心肺。
临睡前,明菲幽幽地道:“邓九妹,就是那颗印章的由来吧?”那 么值钱的一颗印章呢,怎会轻易就到了他手里?否则就算是他再有 才,邓关也不会轻易就把三分之一的家产托付与他吧?
龚远和一愣,随即失笑:“胡说。”却又补了一句,“多久远的 事了、我从来就没答应过。”
明菲微微一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悄然睡去。
第227章 期盼
第二日清早,龚远和与明菲一道去送邓芙,邓芙意味深长地对明菲道:“弟妹,你好福气。”
明菲落落大方地朝邓芙深施一礼:“谢大哥成全。日后大哥若是再来水城府,还请拨冗前来家中。栽们家里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薄酒一杯,热饭一钵,却是永远都为诸位兄长备着的。”
“好!”邓芙哈哈一笑,转头看着龚远和,低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头,道:“好好过日子。”
事隔一夜,双福也仿佛想通了,神色柔和了许多,使劲拍拍龚远和的肩头:“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好兄弟,是不是?”
龚远和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
待龚远和去了衙门,明菲先让花婆子与薛明贵一道将登州带来的箱子送去陈家,自己又将栽绒毯和双面锦一样取了一件,带上给明姿、明雅的东西,拿了信回蔡家去寻三姨娘。
二人不过说了片刻的话,庄子里便有人来禀报三姨娘,说是二姨娘的病又加重了,想见明姿,让三姨娘派人去按明姿一道去庄子上。
三姨娘苦笑道:“还真是等不得,那我且去陪她住上几日。可我哪里敢派人去接四姑奶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担待得起。”也不派人去接明姿,只让人去请大夫,备车马,准备立刻起身去乡下。明菲别过三姨娘,见天色还早,索性回家接了薛亦青一道,去了金玉满堂。
马车才在金玉满堂门口停下、伙计就殷勤上前,见明菲与薛亦青打扮不俗,立刻请了上楼:“小店楼上有雅间,备有好茶,请客人移步,小人立刻送货上来与二位相看。”
明菲与薛亦青顺着漆得光可鉴人的楼梯,上了二楼,立刻就有长相清秀可人,声音清脆的丫鬟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赖了那小二引着几人进了临窗一间屋子。
屋子里请一色样式古朴的红木家具,官帽椅上铺着红底团花锦缎垫子,博古架上点缀着几件花瓶,寿山石等物,高脚几子上放着一盆正开得好的四季兰,芳香扑鼻。
薛亦青只扫了一眼,便笑道:“好个雅致的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