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
老六沉吟片刻,望向颜朵和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做主的人,以往他就是个仵作,因为超凡途径是杂家为表,法家为里,所以柳三刀让他顺便管理了内厂的许多公务,可他素来低调,存在感不高。
被南宫贸然提升为档头,统领江南道的内厂,老六并不觉得欣喜,反而有些心累。
要知道,作为内厂资深仵作,又是法家途径的序列三,他每个月能领三十两银子,福利补贴也是拿顶格的,加起来一个超过五十两银子的收入,在江南道这种地方,也可以生活得非常舒服。
这还不算,因为是仵作,偶尔会接触超凡事件,与超凡者的尸体、禁忌物、超凡材料打交道是在所难免的。而内厂对这方面的的管理并不严格,甚至是一种默契——毕竟与超凡力量打交道,风险是很大的,理应得到一些程序之外的补偿。一些与案情无关的东西,老六是可以私下来,充当额外的收获的,每一年这部分收入,甚至比内厂开的薪资符合还要多。
可当上档头之后,薪水每个月只多二十两,可事情也就多了起来,仵作这份工作,自然不能兼得,损失大着去了,加上一旦有超凡者作乱,引发动荡,还得背锅,没上任几天,老六对档头这份工作便没了热情。
涉及到桃夭的案件,说小不小,被害人也就比扶鸾的少一点,可说大也不大,每一个被害人,要么原本就屁股不干净,要么就是心术不正,根本没有一点契约精神,桃夭布置的陷阱,一踩一个准。
也有少许严格遵循了桃夭契约的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从这一点便能认知到,桃夭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杀人。
“听档头的。”
众人众口一词。
苏文已经提前把桃夭的事提了一遍,连桃夭日后去何方的方案都提了出来。
实际上,有资格说话的人,都认可了苏文提出的方案。
不过他们并不知如意玉盘在苏文身上,还以为苏文是想把桃夭这个麻烦,扔给钱浩然。
谁让钱浩然读的《孟子》是桃夭的老父亲,桃高更老先生注解的呢。
这等于让钱浩然帮桃高更照顾女儿,不管桃夭惹出了麻烦,还是有麻烦找上桃夭,最后出面的都是钱浩然,跟内厂扯不上关系了。
“我觉得……苏文的说法很妥当……就将桃夭……桃夭前辈安置于书院吧,青山书院,山明水秀,人杰地灵,是个休养的好地方……至于将功折罪的说法……那是不必提了,前辈既是无心之失,死的大部分也是该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前辈安心养伤便是……”
老六对着角落里的一团黑烟拱了拱手。
看着那一团凝散不定的黑烟,老六表面镇定,可实际上后背已经冷汗淋漓。
的确,苏文是想帮内厂搬来一个序列五的靠山,好让江南道的内厂腰杆子硬一点。
可在老六看来,苏文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想让一个赊刀人,尤其还是随时可能失控的赊刀人帮内厂干活?这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脑子有坑!万一桃夭在帮忙的时候压制不住力量,失控引发了灾难,这笔账最终会算到谁头上?
更不用说,这可一个赊刀人……桃夭就算答应帮忙,肯定也会罗列出一大堆充满陷阱的条件,稍不小心,整个内厂都可能以某种诡异的形式“卖”给她,到时候谁给谁打工还不一定呢!
秉着小心无过的想法,老六婉拒了苏文的提议,干净利索地跟桃夭进行切割。
“大家都没意见吧?”
老六最后缓缓环视周围,见众人连连点头,没有提出异议,松了一口气:“那就……”
“偶有意见……”
角落里的黑烟忽然开了口。
“呃……咳咳咳……”被打断话的老六险些从椅子上掉落下来,看着桃夭,声音都有些微颤:“前,前辈有何吩咐?”
实际上,当老六得知,桃夭就依附在苏文的木簪上的时候,老六是险些吓尿的。
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一个被关了五百年,可能性格已经彻底扭曲变态,濒临失控,或者已经处于失控状态的序列五超凡者的精神体,你就这样安心地让她盘踞在脑壳上?
若不是瞬息之间,老六就开启了法家途径的一些秘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不然他都会把自己吓出问题。
只是余悸未消,与桃夭共处一室,便让他紧张无比,此时桃夭提出异议,他如何不紧张。
毕竟,他是知道一位赊刀人是多么可怕,尤其是如此近的距离里,若桃夭暴起伤人,有一说一,整个房间里,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得死得干净。
“以前都是内厂负责偶的三餐的……”
黑烟凝聚成人形,声音虽然软糯,可听在老六耳中,却有些毛骨悚然:“你们把偶扔书院……是不是不想管饭啦?!”
“怎,怎么可能?”
老六一下子结巴起来:“管,管,肯定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