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扬撤去内力,心下掠过几位在江南地面上大名鼎鼎的前辈宿老,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判断。侧目暗示了一下,殷三立刻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手指含有节奏的轻敲在餐桌之上。
旁边的殷四轻声问道:“公子是想全部抓起来?”
殷扬闻言,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轻瞟了远处正在低声淫笑的五位壮汉一眼,不置可否的笑道:“老三说呢?”
殷三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凶恶的狞笑,答道:“套问消息,只需一人足矣。”
“那么……”
殷扬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感受着那线冰凉液体,穿肠入肚。酒味清爽,后劲绵绵。顷刻之间,笑容大畅:
“就留一个罢。”
话音刚落,原本轻声谈笑,悠然吃喝的一众鹰卫,便像匍匐的狮子已近猎物,休憩的鹰隼振翅放飞,毫无半点预兆的由静转动起来。
下一刻,天上人间的二楼雅厅中,鲜艳喷溅,猩红肆现……
第六卷 慕容燕坞参合庄 No。087 姑苏城外
为人处事,都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殷扬,通过一番饱含血腥的暴力手段以后,最终圆满得到了他想要了解的讯息。
那个小头目所提及的“蒋老爷子”,果然就是这苏州城外的太湖水盗之首,江湖人称“翻江龙”的蒋覆海蒋老英雄。而在他口中姓“麦”的那名杂碎,依然不出他的所料,正是巨鲸帮现任的一帮之主麦鲲。
大约在半年之前,殷扬从襄阳返回,溯江南下,正赶去上海小镇赴会的途中,曾在长江道上与这位麦鲲麦大帮主有过一声之缘。
当时,麦鲲指使下的巨鲸海船,完全没有把天鹰教的巡江座船放在眼里。不但,没有对作为江南巨擎的天鹰一教做出任何善意恭敬的表示,竟还大胆妄为地驶在前头,不打句招呼,就一声不响的径自离去。
这直接引发了殷扬的强烈不爽,以及其对巨鲸一帮灭之而后快的严酷心理。
早在他出海以前,就曾对这个不识相的刺头帮派,有过灭派之心。只是东海之行在即,不想横生枝节,便暂时忍了。自海上回归以后,殷扬直接派遣出手下的精锐人马,提早准备,对这近年以来一直在海外出没、发展的水上大帮,施以监视、紧逼、削弱、围剿等计。务必要把此不驯之帮逐步蚕食,一举铲除。
身为天鹰教紫市堂主的殷扬,他的面子并非单纯只属于自己。而且,在现下天鹰教慢慢凌驾于江南整个武林,并且暗执黑白两道牛耳的大好时代里,本来就容不得有半点沙子!
至于蒋覆海其人,确是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江湖前辈。
叱诧黄河,翻滚长江,指得就是这位大爷。武林中人,凡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没有人敢不买他的帐。这种尊敬,不止是因为他德望高重、辈分奇高,更因这老家伙,东海、黄海、渤海、南海……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曾趟过,算得上是足迹遍及天下,所交朋友堪属海量。
因此,无论是水寨称匪的、还是海盗做恶的,或因资历、或遵大流、都得要卖这仍于太湖养老的蒋大爷几分薄面。
但是,近些年来逐渐做大的麦鲲,这次却公然的不给面子,将蒋覆海的孙子蒋武打折了腿,实是在水贼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番参差不齐、支吾不情的舆论谴责过后,许多人都打起了看热闹的主意。当然,有人也担心这是巨鲸帮的野心试探……
不管怎样,这起事件对殷扬来说,总算是个好的消息。
对于这两人之间,由于利益的矛盾及争夺,从而引发出的一系列龃龉,他已经从死去的大汉那里有所了解。在殷扬的眼里,谁对谁错其实并不重要。更何况,如今的他,正想要动这巨鲸帮的主意,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般拉拢敌人之敌的大好机会。
再说,太湖水盗之名,从南宋时期开始,郭黄双侠尚未成名前,便已然声名赫赫。如不善加利用,为己方增援,又怎对得起它源远流长的光荣历史?
只是,此次慕容故庄之行,乃是他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具体的连横事宜还要放在靠后。
自从,在天上人间的二楼,造成了那起人间惨案以后,殷扬的人马并没有在热闹繁华的姑苏城中逗留的太久。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苏州城外。
殷扬一边考量着太湖群盗的势力,一边纵目观看起延途风景。这时节,已近六月天气,道路旁杏花夹径,绿柳垂湖,微带暖意的夏风吹在身上,当真是令人醺醺欲醉。得见这波渺渺,柳依依的温柔景色,殷扬亦是心怀大畅,
慕容氏的燕子坞,位于城西三十里处。
殷扬二十余人在黄昏之时,到达彼处。
早得提示的殷三,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位队友,自那岸边的人高水丛里,拖出几艘样式陈旧的古朴老船来。几人同新协力之下,平静的湖面绿波上,便轻柔地漂浮起数叶扁舟,
有会划桨撑篙的鹰卫,自觉包揽下摆渡的技术活。
殷扬顿足一纵,身子如叶飘起,轻轻的跃上小舟。那小舟只一略沉少许,却绝无半分摇晃。殷三看得佩服,与殷四两人随后跟上。其余人等,也皆各自上船。
临时充当舟子的鹰卫,手执双桨,缓缓划水。木桨一扳,小舟便向西方滑去。舟行湖上,几经转折,便转流入一庄大湖当中。知晓这便是太湖之水的殷扬,极目望去,直观此时夕阳斜照,烟波浩渺,汪汪的水波波澜然着直至远水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