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月了,天气已经非常热了,尤其这几日要下雨又不下雨,空气说不出的憋闷。
段棠自小是热性体质,一年四季手脚烫人,是极怕热的体质。
五月中旬,段家已是用上冰了,最近段棠整日在济世堂,整日忙进忙出的,很少在家里,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回去,屋里都会有木头特质的冰箱,夜间也不会撤下去。
后衙在静王入住后,打扮的富丽堂皇,屋内的东西更是样样精品。居然连个冰箱都没有,莫说伺候人吃饭了,站在这里都出汗。秦肃也是奇怪人,这样的季节竟是喜欢吃热饭热汤。
桌上的饭菜,都是刚做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听说超过一刻钟就不许上桌了。虽是热的烫人,看起来似乎色香味具在,可惜都是青菜青菜和青菜。
段棠早上就随便吃了两口,便去了济世堂,后来又去帽儿胡同,已经三个多时辰过去了,这会对着一桌子饭菜不能吃,还得伺候人吃饭,虽然都是自己不爱吃的饭菜,也是够让人憋屈。可不管心里有多少埋怨,段棠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很是任劳任怨的给静王盛汤、夹菜。
秦肃虽是正襟端坐在桌前,似乎也有些没胃口,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饭菜。他也时不时的抬头看段棠的一举一动,见她真的面无表情的百依百顺,眼睛都是半垂着,本分又规矩。本该是自己想的那样,可现在没有多开心和满足,甚至还莫名的气闷。
秦肃突然撂了银箸,段棠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哆嗦,抬眼偷看秦肃,一时间屋内安静到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秦肃看了段棠一会轻声:“坐下。”
段棠忙放下手里的汤匙,端端正正的坐下首,半垂着眼,目不斜视。坐了一会,感觉秦肃还在盯着自己看,段棠忙回头看向他,呲牙一笑,谄媚道:“谢静王殿下!”
秦肃正望着段棠的侧脸出神,她突然转过脸来,粲然一笑。秦肃脸上有片刻的讶然,而后慢慢的垂下眼,好半晌,又抬起眼来,看向段棠,低声道:“一起用膳吧。”
段棠虽然很饿,刚才夹菜盛汤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此时坐了下来,秦肃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盯着自己,而一桌子的素菜,更人让人失了胃口,深感难以下咽。
两个人一起吃饭,又难免回忆到步涉村里不算愉快的相处时光,当然还有一路走来时的磕磕绊绊。静王那是又是伤又是病,还有段风半路的堵截,那一路的大风大雨与坎坷,按照自己对静王过去与现在的性格十分之一的了解,只怕这些账会统统记在自己头上。
现在回忆起来只感觉后怕,冷汗霎时湿了后背。别人说,我一定杀了你,段棠最多冷笑三声,可静王说,一定杀了你,那肯定是真的。
秦肃等了片刻,不见段棠动作,冷哼一声:“怎么,不合胃口吗?”
“没没没……”段棠虽是那么说,可听见秦肃这么说,脑海中禁不住一次次回放,当初两个人相处起来的细节。
秦肃病伤到动都不能动时,自己仿佛似乎好像喝了董嫂子给他留的一碗粥。
此时此景,段棠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捶自己个半死,嘴怎么那么贱!一碗剩粥也要喝他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啊!o(╥﹏╥)o
段棠的额头有汗水滴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拿起银箸,只敢夹起自己面前的青菜,食不下咽的咀嚼着,半晌没有动第二次筷子。
段棠是前所未有的规矩,可秦肃不知为何这会怎么看这段棠又怎么都不顺眼,骤然站起身来。段棠吓了一跳,忙放下银箸,眼巴巴的看向秦肃。
秦肃正要发飙,突然被这眼巴巴的一眼看得熄了火,好半晌,憋的脸都扭曲了,才蹦出来三个字:“不吃了!”
“我也吃饱了!”段棠巴不得,立即站起身来,退到徐年身侧,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徐年身后去。
徐年躬身道:“王爷饭后需要走上一刻钟,也该午睡了。”
秦肃眯眼看了会段棠,又挑眉撇了眼徐年,二话不说,拂袖而去。
段棠终于不用屏住呼吸,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拍胸口:“真难伺候!”
徐年看了段棠一会,不解道:“你怎么那么害怕?”
段棠瞪大双眼:“他是静王啊!是静王啊!”
徐年曾得令调查过段棠,以他的情报得来的消息,这人虽是爱慕虚荣,可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儿,甚至从以往做事来看,全看心情,是个谁都不买账的混不吝。
历任知州的小衙内,但凡不服气又年龄相当的纨绔,哪个没有被她和段风欺负过,那可是她爹的顶头上司的儿子。以及被新科状元退婚后,也不曾有挽回的意思,颇有些随波逐流,小富则安的意思。
那夜他也在林贤之的后门处,她与那顾纪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那入了翰林院的状元,但凡有些官运,入阁也不无可能,荣华富贵转眼可期,她竟是不愿再续前缘。
徐年恍然大悟道:“也是,你在这样的小地方长大,只怕京官都没见过几个,突然知道王爷的身份,这般作为也实属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