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桢倒也不嫌弃她,拿起手绢给她擦了擦身上,又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擦了擦,就是不抬头,虎着脸也不接话了。
冯玲脸上的假笑也是挂不住了,一时间,空气里都是尴尬的味道。
段棠的求生欲比所有人都强,擦了擦嘴:“公公听错了,她骂得是那些伺候您的人,这不是怕那些小宦官不尽心伺候您吗?”
冯玲回过神来,忙道:“对对对,可不是!我这些天可是一直担心公公,就怕伺候的人不尽心。”
林贤之唇角微勾,看了段棠一会:“你又是谁……”这身上的长袍似乎有点像个跑腿的,怕就是冯桢的长随。
段棠忙道:“家父段靖南……”
林贤之打断段棠的话:“你一个外男来我家后宅喝酒,这是那家的规矩?冯家好歹是石江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难道你家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
“不不不,我和冯玲没有什么,我与冯桢是同窗好友,今日来此是受了他的邀请。”段棠虽是面上冷静的解释,心里泪流满面,这解释似乎也有什么不对。
石江城不大,平日里碰见的都是熟人,别说段棠穿上长袍,就是穿上盔甲,人家也知道她是段家大小姐啊!可这死太监摆明是京城人,现在难道还要解释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吗?他见过那么内秀俊美的公子吗?
林贤之掩唇而笑:“你们这石江城的规矩可真有意思,一个跑腿的也读得起书,还同窗,你们冯家人交朋友也不分门户……”林贤之话说一半,又细细的打量了冯桢与段棠,好半晌,面色古怪的改口道,“怪不得啊,原来是这般的关系。”林贤之掩唇轻笑,“呵呵呵,放心好了,咱家也不是迂腐之人,这样的事儿在京城里不少见,呵呵呵呵……”
这一串银铃般魔性又心照不宣的笑声……
等等!!你呵呵什么!!放心什么!迂腐什么!什么事啊让你笑的那么猥琐!林大大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快快快收起你那龌龊的笑脸啊!摔!!!要不是静王在这里!你这样人,都不知道被打死多少次了!!!
冯玲不管性格多泼辣,毕竟还是闺阁里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林贤之在说什么,只以为他不计较私下宴请自家兄弟的事了:“公公真是大人大量。”
林贤之掩唇笑道:“还是你大人大量,呵呵,亏得你兄弟多,这才看得开,你们家倒是不挑,什么人都看得上眼,这个小兄弟不会是个跑堂的吧?”
“够了!”段棠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咬牙逐字逐句道,“家父段靖南!”
林贤之吃惊的看向段棠,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眼神微转,似乎回忆起来段靖南是谁来了,很是高傲的撇了段棠一眼,态度与对方才跑堂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哦?段靖南啊?不是去了前方了吗?你怎么没去?”
段棠噎住:“我!……”
林贤之尖声道:“大胆!你什么你!”有皇上与静王的面子,收拾不了这个冯小姐和她弟,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千户之子!正好拿来出出气!林贤之看向段棠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山雨欲来风满楼,人间何处有净土……
冯玲目光迟疑起来,脸上有些凝重。
冯桢紧张的站起身来,半个身子挡住段棠,一副要舍命护驾的样子。
秦肃从转角处慢条斯理的走了才出来。林贤之自来是个伶俐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秦肃和徐年,虽然心里骂下人们不得力,连静王来了都不知道来禀报一声,可那紧绷着的清秀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堆起了笑意,忙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林贤之谄媚的一笑:“这是吹的什么风,有事您吩咐一声便是,怎么亲自过来了?”
秦肃看也不看林贤之一眼,踱步一直走屋里,目光划过众人以及屋内的东西,在段棠的餐具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看向段棠:“走了。”
段棠终于回过神来,狗腿的走过去,谄媚一笑:“您怎么亲自来了,外面太阳那么大,这要是晒着可怎么好,有事让人来喊一声就是,小的肯定马不停蹄的就回去。”
冯玲:……
冯桢:……
林贤之:……
没入宫伺候,真是白瞎了你这个人才。
冯桢、冯玲很是惊奇的看向来人,林贤之如此谄媚,可能是个平常事,毕竟这个人现在再位高权重,也那也是太监,从伺候别人爬上来的。
那段棠这样就……太让人震惊了,这可是天王老子都不怕,天塌了,告诉那是被子啊!
冯玲还好,知道静王的身份。
冯桢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时间竟是懵在原地,很是不友好的看秦肃。
秦肃有心说上两句,可段棠这几句话似乎说得不错,心情突然没有那么糟糕了。他目光一划,又看了眼屋子的人,还是没有说话,转身朝外走。
“哎呦,这位是您的人啊,都是自家人啊!真是大风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林贤之掩唇笑了起来,笑了半晌,见秦肃面无表情的看他,一时间那笑声戛然而止,站在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心凑过去再说几句场面话,又怕惹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