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道:“你放心,他不会吃太多苦,刚才喂的是麻沸散。”
段棠点头,看了眼沈大夫拿到手里的工具:“敢问一下,你这些工具可是都消……煮沸了?”
沈大夫没想到段棠还懂这个,解释道:“每次用罢都会煮。”
待所有一切都准备好,沈大夫示意段棠上床,从里侧按住了秦肃,二话不说拿起小刀去割那腐肉,一刀下去,秦肃的腿微微抽搐了一下,霎时间鲜血涌了出来。沈大夫拿起白布按住了出血口,段棠十分有眼色的接手按着伤口,而后他又快又稳的将另一侧的腐肉剜了出来。秦肃痛呼了一声,隐隐带着泣音。沈大夫眼睛都不眨,迅速的用白布按住。
段棠看秦肃,他似乎想睁眼,可是眼睫颤了几颤,还是不曾睁开,只是喉咙中不明的声音,宛若啜泣。两个人按了一会伤口,血便不怎么流了。沈大夫拿起针线来,极娴熟的缝合伤口,而后又拿出来绿色的透明的胶状的药,厚厚的糊在了伤口上,有技巧的把伤口包扎上了。胳膊与前胸的轻伤,都是涂抹上了这绿色的药膏,可是并未包扎,等做完这一切,才端起董娘子煎好的药,拿起了自己准备好羊肠做成的管子,递给了段棠。
沈大夫道:“用这个喂他喝药,会不会?”
“会!”段棠将一侧插入秦肃的喉咙中,自己喝了一大口药,当下苦了脸,急忙给秦肃灌了下去。
沈大夫眼看着段棠将一碗药喂了下去,似乎很是满意:“今夜好好的守着他,退了烧就无大碍了。”
段棠忙点点头,摸了摸头上,自己本来就戴了一个簪子,当时给了董娘子了,这时头上就剩下一个头绳,她忙去摘了秦肃戴的那个金簪递给了沈大夫:“这个当诊金,您看够吗?”
沈大夫倒是不和段棠客气,伸手接过了去,将方才用过的工具递给了董二奎:“水若烧开了,给我把这些都煮了,多煮一会。”
董二奎点头连连,抱着工具就朝外跑。
董娘子与董二奎成亲不久,将那些陪嫁崭新的被褥都拿了出来,和段棠合力将秦肃身下沾染血污的被褥换了遍。
沈大夫坐在一侧,打量着段棠:“听姑娘的口音,本地人。”
段棠见秦肃终于安静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我……我们是石江城的人。”
沈大夫道:“姑娘可是学过医?”
段棠道:“倒是没学过……”
沈大夫道:“我看姑娘手法娴熟,一些生僻的东西都知道,不像个外行。”
段棠干笑两声:“你说得是煮沸什么的吗?这些都是在杂书上看的……”这些基本的消毒,在此时也是极少人知道。
沈大夫道:“什么书?我自小熟读各种医书,还不曾见过这些详细的记载。”
段棠有些叹口气,可还得陪着笑脸:“早不记得了,我看书不怎么记书名。”
沈大夫挑眉,又道:“我看姑娘倒是不担心你弟弟身上的病伤,与我配合起来手狠心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仇呢,倒适合习医。”
“呵呵呵。”段棠尴尬的笑了好半晌,突然感觉不该笑,强行解释一波,“怎么会,要是有仇我能背他走那么远,早扔他路上自生自灭啦!”
沈大夫淡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你说是便是。”
这话段棠没法接,也不敢与沈大夫对视,就托着下巴看秦肃,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起来还是有点小可怜,长得好就是占便宜,明明性格那么恶劣。
过了片刻,沈大夫道:“你可有兴趣习医?”
段棠道:“学医自然好啦!怎么,你要收我?”中医历来讲究传承,在此时几乎没有女医者,便是宫里有些医女,也不过当护士在用。世代行医之家,也讲究传男不传女,大夫更是不收女徒弟。
沈大夫道:“一会我着人给你送几本医书,你随便看看。若当真想学,便回来找我,我是沈池。”
段棠满不在乎的开口道:“算啦,我今年都十六了,我爹恨嫁的不得了,肯定不会让我习医的。”
沈池见她听了自己的名字不为所动,便知道她到底不是内行人,笑而不语,背着药箱去厨房收拾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