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酒下去,秦肃越发的面无表情,似乎连眼神都冷了几分,倚着凭几半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情绪。段棠又递过去了一碗,秦肃话都没说,抬手饮尽,将碗好好的放在桌上,丝毫醉态都没有。段棠有些怀疑的晃了晃酒坛,不放心的尝了一口,当下辣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时候酒又苦又涩又辣又难喝,是真的烧刀子!段棠倒是知道秦肃口味清淡,从来不饮酒,方才所有人陪着他喝果酒。
当然,段棠也不从不饮酒,方才已喝了不少果酒,这一口烧刀子下去,当下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可她还不至于因为这几口酒就喝醉了。
两人挨着坐在一起,门外的雪越发的大了,雪花成片成片从灯光处飘落,晶莹剔透又无声无息。雪夜之美,难以用言语表述。
段棠用手指戳了戳秦肃,见他没反应,又捏起他的下巴来,小声道:“静王殿下?”
等了片刻,段棠不见秦肃有反应:“王爷?……秦肃?怀春???怀风???白痴?傻瓜?”
秦肃抬了抬脸,看了段棠一会,很是矜持的缓声道:“叫我静静……”
段棠捏了捏他的脸颊,从善如流:“好的,那你静静。”
秦肃面无表情的重复道:“你得叫我静静。”
段棠道:“好的,你先静静。”
秦肃着急道:“你叫我名字!”
段棠从善如流道:“好的,秦肃。”
秦肃垂着头在身上找来找去,摸来摸去,才摸到腰间的荷包,指着上面的字,很严肃的开口道:“静静。”
段棠看向那有些陈旧的荷包,几簇乱蓬蓬的竹子,荷包镶的银线镶的边,角落上还有两个勉强能认出来的字‘静静’,这两个字该是就是后来绣上的,线得颜色都竹子不一样,字迹奇丑无比。
“咿,这两个字哪里来的。”段棠说着又要拿荷包仔细看看。
秦肃却急忙拿开了荷包,凶道:“不许你动,这是阿甜与本王的定情之物!”
“荷包我是认识,可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定情这件事,这两个字哪里来的?”段棠捏着他的手便又去抢荷包,“你在撒谎!”
秦肃恼羞成怒张嘴就咬段棠抢荷包的手指,段棠急忙将手指缩了回来,抬手就打了秦肃后脑勺一巴掌:“胆肥了,你还咬人!”
秦肃摸着后脑勺,看了段棠一会,眼神很是深沉,面无表情的将荷包拉到身后挂着:“你大胆!”
段棠倒也不惧他,瞪着眼,恫吓道:“呵,更大胆的你还没有见过呢!”说着就又掐了下秦肃的胳膊。
秦肃急忙将胳膊缩了回来,目光里都是谴责:“来人呜……”
段棠捂住了秦肃的嘴,小声恫吓道:“你敢喊人,我立即把你衣服全脱光,让你被所有人看光!”
秦肃看了段棠一会,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垂着眼不说话了,阴阴沉沉的,一点都不阳光。
段棠拍了拍身侧:“静王殿下,来,我们聊聊天。”
秦肃面无表情道:“你胆敢胁迫我,不去!”
段棠笑了笑,轻声哄道:“来,静静最好啦,快来抱抱。”
秦肃怀疑的看了段棠一会,小声道:“阿甜……”
段棠极温柔的笑了笑:“我在这里,过来,我抱抱你。”
秦肃又凑了过去,倚在了段棠的凭几上,将皮裘给两个人盖好,一板一眼很是正经的与段棠靠坐在了一起,强行解释道:“和本王一起赏雪。”
段棠颌首,侧目笑道:“王爷还没有说,这两个月去哪了?”
秦肃沉着脸道:“叫我静静。”
段棠道:“静静还没有说,这两个月去哪了?”
秦肃道:“营里混进了王帐的人,城里与营里都得肃清。京里又出了急事,连夜进了趟京城。”
段棠才来凉州那日,便见城门处极严苛的检查,似乎是四处抓探子,那几日他该是在忙这些。
秦肃不经意般的拿着段棠的手指把玩着片刻,又道:“太子病重,是中了慢性毒,沈池被牵连其中,若我不回去,谁也不敢出面保他。”
太子被人下毒,这般的事,但凡查出来一些端倪来,谁也不敢贸然出手救人,尤其是秦肃这般的身份,但凡沾染这事,大家第一个反应便是秦肃的手笔,沈池也是被秦肃带回京城的。太子与郑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下毒肯定是蓄意已久的谋杀,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静王秦肃。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秦肃最好是不要出面的,可是他竟是想也不想就回了京城。
从凉州回去京城,快马加鞭走个来回,最少也要二十多天,若想光明正大的救人又难免周旋,两个月的时间确实不算太长。今日见沈池的模样,也显得十分憔悴,不过是六年就好像老了十岁一般,怕是这段时日没少吃苦才是。
秦肃将段棠的手指放在脸上,眯着眼道:“阿甜……”
段棠心不在焉道:“嗯?”
秦肃停了停,宛若不经意的开口道:“你方才说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