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幅域辽阔,疆土广大,自立国始边境虽长有兵戎之争,但亦与四域各国往来频繁,尤其与西北吐蕃最为密切。
圣武二十五年春,吐蕃赞普赤朗伦赞率王族子弟一行二百七十人东入天都,仁宗皇帝时下降吐蕃和亲的景盛公主于离京二十六年后由儿子陪伴回朝,天帝降旨以长公主规格接迎,仪仗隆重浩大,乃是春暖花开之季天都一大盛事。
四月辛卯,天帝为景盛公主、吐蕃赞普设宴建章宫含光殿,往年逢春秋两季,天都皆有盛大的击鞠大赛,参赛者一般以军中将士为主,但自皇宗仕族、文武百官而至后宫妃嫔皆可上场竞技,场面壮观非常,今年更是因吐蕃王族来访格外热闹。
当日巳时,含光殿击鞠场上早已立起两个金绘彩雕球门,其后网以细鳞韧丝笼球,其旁各如雁翅般斜插一行明黄五龙旗。浅草绿茵的球场四周皆立金边绣旗迎风招展,每隔十步有明甲羽林卫护立。主席侧后设教坊乐队,四角高台皆陈红漆金铆大鼓,其中又各有八面双鸟长鼓排列场周四方。数名紫衣鼓手手执玉槌,单双滚击,大鼓之低沉与长鼓之高实配合着教乐坊中舞娘腰间小鼓间插,击鞠场中气氛喧闹动地,华彩热烈。
场中各队激烈竞逐,旁边数名禁中侍卫官身着红衣,手持偃月杆巡边拾球,天帝与太后、景盛公主于南面主台观战,东西两侧宴列三公九卿、妃嫔仕女及阀门宗族子弟,而吐蕃赞普赤朗伦赞却率了一支十人的击鞠队亲自下场,与各队较量。
击鞠之技原本便相传来自西地,吐蕃游牧民族,马匹骏壮,骑术精良,击鞠之技亦十分精湛,赤朗伦赞率众奔驰场上东西突击,几场下来,天朝禁中羽林军及神策营马球队竟先后输给吐蕃。
击鞠之戏,用兵之技,天朝自圣武朝以来兵事长盛,尤其与突厥常年交战,轻甲骑兵发展迅速,军中向以击鞠训练士兵骑术及马上砍杀技巧,三军将士多善此技,如此接连败北,莫说天帝,在场众人都十分气闷。
场中欢呼再起,赤朗伦赞一球透门再胜神御营,卿尘随太后在天帝身旁,只见天帝眼中略有深沉,侧案处夜天漓已“哐”的将酒盏一顿,双拳紧握,几乎便要拍案而起。
此时她忽然见夜天凌略一仰头,饮尽杯酒,随手置盏于案,似乎扭头和夜天湛对视了一眼,双双起身至天帝面前,说道:“父皇,吐蕃球队技艺精湛,赞普远道而来不能尽兴未免遗憾,儿臣们想组支球队与之切磋一下,还请父皇恩准。”
太子在旁微微一笑,看似书卷气十足的俊面上掠过英气,说道:“四弟与七弟所言甚是,儿臣亦有此意,请父皇恩准。”
天帝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便随太子下场击鞠。”
太子妃闻言轻呼道:“殿下……”
太子轻轻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天帝眼光扫去,以目相询。
却听夜天凌道:“殿下前日射猎不甚伤了手臂,太医嘱咐应当静养,恐怕不宜做此剧烈运动。”太子妃低声道:“还请殿下保重。”
夜天湛笑道:“父皇,此等小事自有儿臣等替父皇和殿下分忧,何需殿下亲自下场。”
天帝挥手令太子回座,说道:“如此你们要如何组队?”
夜天凌邀了五弟夜天清,九弟夜天溟同十一、十二两兄弟,说道:“儿臣只需兄弟六人。”众仕女宫娥见几位皇子亲自下场对战吐蕃,纷纷招呼笑嚷,争相往前去看。卿尘与鸾飞一同坐在太后身边,见她亦面露惊喜,神采飞扬,目不转睛的看着球场。
过不多会儿,再闻金鼓雷击缓缓作响,夜天凌率诸皇子换了骑装策马现身场中,但见夜天湛等五人皆着云白武士窄衣,银纹紧腕收袖,足蹬乌皮长靴,手持红漆偃月球杖,唯夜天凌引马当前,以金箍戴腕,手中球杖亦为金漆。
广阔球场上,各有白驹黄骢,紫骝青骥,赤骅黑骊,卿尘凝眸遥遥看去,同是一色白衣,于他们兄弟身上却显出不同的风神。凌王之冷、清王之稳,湛王之雅,九王之魅,十一之俊,十二之狂,各具其色,与吐蕃粗犷之风迥然而异,无怪乎身后仕女们窃窃私语喜笑相争,大有眼花缭乱之势。然却不知为何,她总一眼便看到这热闹场中清冷的人,或者是因于他淡漠眉宇间的峻然自信,孤傲凌于周身,如一峰独立天心,叫人堪堪无法忽视。
夜天凌虽率众上前,却并未立刻开赛,反对赤朗伦赞说道:“赞普与球队刚刚赛完一场,不妨休整片刻。”
赤朗伦赞笑说:“多谢王爷美意,我等十人,王爷只率六人,方才休息已然足够,可以开始了。”
“好。”夜天凌与他相对一笑,各尽其礼,淡淡道:“赞普请!”
双方策马入场,依礼仍由吐蕃开球。数十面金鼓隆隆击响,声势震天,场中诸人目光炯炯,座下骏马突突打着响鼻兴奋难耐,已尽现冲锋陷阵前的激昂。
待到赤朗伦赞驭马当先,手起挥杆,明漆七宝球在空中遥遥化作一道远弧,直击对方门前。随着众马兴奋长嘶,鼓声大作,场中呐喊声马蹄声混作一团,杂杳尘扬,拉开大战。
赤朗伦赞击球而出即刻打马进击,数骑左右随上,正是吐蕃善用的快攻之术。
夜天凌手中金杖轻挥,兄弟六人快驰之时分别各据一方。赤朗伦赞定睛看去,却是一、二、二、一梭形阵势,此阵攻守皆宜,行动迅捷,乃是初时交锋最佳阵形,他便知真正遇到了对手。
果然短兵相接,吐蕃立刻有数名队员被阵中四骑截下,而他身旁黄骢一闪,清王策马紧逼,阻他攻势。
球落之处己方接应,正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