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吧?”宁娆底气不足地问。
江璃歪着胳膊,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僵冷的,定定看她,从牙缝里溢出几个森凉的字:“你说呢?”
宁娆一下子慌了,想伸手去扶江璃的胳膊,可手指刚刚触到绡纱臂袖,又怯怯地缩了回来,想碰又不敢碰,紧张兮兮地虚扶着他的胳膊。
“怎么办?要不停车叫郎中吧……我……我不会掰回去啊……”
声音里带着哽咽,急得她快要哭了。
江璃瞥了她一眼,将手覆上自己的胳膊,额头渗出细碎的汗珠,顺着颊边鬓侧流下来,他狠咬了咬牙,腕上用力,顺着劲往上一掰。
又是一声森森、骇人的“咯嚓”……宁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将复位的胳膊以缓慢的、诡异的姿态伸开,再微微蜷起,如劫后余生一般珍珍重重地收在胸膛前。
而后,他抬眼,含怨地看向始作俑者。
宁娆抱着雪球儿,坐立不安,歉疚万分:“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老来摸我,我怕痒啊……”
马车缓慢、稳健的辘辘而行,沿途和风吹起车幔,灌进来新草的清香。
江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决心,在到下一站驿馆之前,绝不跟宁娆再说一句话。
……
迟暮时分,趁着天光未全黑下去,他们在衢州驿馆打尖。
江璃此次是微服出行,所带的禁军、宫人都穿便服,甚至官牒都伪造了一个三品典侍中的。因而驿馆这边也并没兴起什么太大动静,只是由崔阮浩去安排厢房,统调内外伺候的人。
等一切都妥当了,崔阮浩先让江偃和南莹婉住进去,才来请江璃和宁娆下车。
罕见的,随侍掀开幔帐,江璃自己跳下马车扬袖而去,再没管后面的宁娆。
反倒是宁娆,抱着雪球儿艰难地下来,快步追上黑着一张脸的江璃,软语温言:“景桓,你累不累?你要是累了就慢些走……”
江璃立即加快了脚步,把宁娆甩开了一段距离,宁娆追得吃力,香汗淋漓,却也不恼,仍旧好脾气地陪着笑。
看得崔阮浩惊呆了。
陛下真是威武啊!
才不过一天的路程,就将皇后收拾的服服帖帖。
……
官道的驿馆自然不能和宣室殿比,但也是窗明几净、布置雅致。
案几和弯月凳都是梨花木的,浮雕着祥云如意的纹饰,半开的轩窗下养着一盆虎皮兰,枝叶婆娑舒展,色泽绿意沉淀,看上去生意盎然。
宁娆将雪球儿喂饱了,放在圃篓里,拖着腮看在南窗下看书的江璃。
他神情专注,凝目于书页,神情甚是疏冷离漠,只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人,再无旁人。
宁娆百无聊赖地撩了撩灯烛,火光跳跃,将映在墙上的人影晃了又晃。
江璃依旧没有反应。
唉……
宁娆霍的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硬邦邦道:“我知道我太没分寸了,把你胳膊掰脱臼了,是我不对,我现在就把我的也掰了,算是咱两扯平了。”
说完,以一种风萧萧兮般的决绝拽住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