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让印红将过去侍奉顾九思的人都叫了过来,让他们细细说着顾九思的过去。
他怎么长大,他做过什么事儿,他是什么性子,他喜欢什么。
她就让对方说,她静静听,手中黑白棋子交错落下,她在落棋的声音中,在脑海中慢慢去勾勒出顾九思的过去,未来。
她大概能摸索清楚这一个人。
他心底柔软善良,喜欢猫猫狗狗,会给路边的野猫野狗喂食。
他有自己的责任心,他做事儿常嚷嚷的就是一人做事儿一人当,最怕的就是连累无辜。
他很讲义气,对自己兄弟从来都是两肋插刀。
他有一个大侠梦,常常梦想行走江湖……
他想尽办法逃出顾府,挖狗洞、用梯子爬墙、甚至自己制作了许多攀墙工具;他还爱藏私房钱,房间里到处都是他藏的银票,防着他爹娘用金钱控制他;他武艺极好,原本他的师父,现在都要带着许多人才能制服他……
柳玉茹拼命去寻找这个人的优点,试图客观的去评价这个男人,他的善和恶,他是真的无药可救,还是只是过于天真。
她听到第三天,该听的都听完了,而她内心里那些火,该灭的也灭完了。
她抬起眼,终于说了三天来第一句话。
“大公子在哪儿?”
听到这话,印红先是愣了愣,随后她反应过来,结巴道:“我……我这就找人打听。”
柳玉茹点点头,随后让印红准备了热水,沐浴,更衣,上妆。
她将最后一根头钗插入发丝中间时,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恭恭敬敬道:“少夫人,大公子现在还在春风楼。”
柳玉茹毫不意外,顾九思以往在赌场一赌一个月不回来都有,现在去了春风楼,也就三天没挪地方,算不得什么。
她点点头,起了身,随后便先去拜见了江柔和顾朗华。
江柔和顾朗华听见柳玉茹来了,顾朗华吓得手抖了抖,他咽了咽口水,也不逗自家的鹦鹉了,回头同江柔道:“我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慌。”
江柔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小孩子的事儿,我们听听就好了,别管。”
没一会儿,柳玉茹就上门了,江柔和顾朗华坐在上位,柳玉茹恭恭敬敬行了礼,顾朗华赶紧让她起来,同她道:“我们顾家也没这么多规矩,你别太见外。”
“玉茹是晚辈,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柳玉茹面色平和,妆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好了许多,她抬起头来,温和道:“前些时日玉茹不适,没有来给公公婆婆敬茶,还望公公婆婆见谅。”
“这不关你的事儿,”顾朗华一说起这事儿就来气,皱着眉道,“都怪九思那兔崽子。玉茹啊,你嫁过来,让你受委屈了,九思以前小时候身体不好,我们就没敢下手管,长大了就来不及了,但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混,你等着我把他抓回来,一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公公说笑了,”柳玉茹神色平和,没有因为顾朗华的话开心,也没有什么不满,说话声音清晰平缓,听得人也跟着平静下来,她慢慢道,“大公子一直是这个性子,天真烂漫,玉茹也是知道的。玉茹嫁到了顾家,也就是顾家的人,大公子能过得好,那便足够了。大公子喜欢出去玩,那便出去玩吧,也什么的。”
听着这话,江柔和顾朗华面面相觑,顾朗华心里更害怕了。
如果柳玉茹直接发火,他还没这么瘆得慌,现在柳玉茹说得这么好,直觉告诉他,要完。
柳玉茹不知道顾朗华的内心,她低着头,做足了恭敬的姿态,继续道:“玉茹今日前来,一是同公公婆婆见礼,二是想来了解一下家中情况,想知道日后在顾家,可有什么需要玉茹注意的地方。”
“其他倒也没有,”顾朗华斟酌着道,“只要你和九思能过得平稳顺遂,闲暇时候,再督促他上进些就好了。”
听这话,柳玉茹心中琢磨着,犹豫着开口道:“公公的意思是,希望大公子读书上进?您这样的意思,以前同大公子说过吗?”
柳玉茹清楚顾朗华应当是没说过的。如果顾朗华早有这样的心思,以江柔和顾朗华的能力,能把顾九思管教成这样?
“此一时彼一时,”不出柳玉茹所料,顾朗华也没遮掩,叹了口气,直接道,“以前觉得他一辈子高高兴兴过就是,所以从来也没要求过他上进读书。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如今还是希望他日后能够有些本事,哪怕家里护不住他,他也能自己护住自己。”
“公公的意思是,家中有什么变故吗?”
柳玉茹将目光落到江柔身上,眼里带了疑惑。江柔明白柳玉茹的意思,她也不同柳玉茹绕弯了,接过声道:“顾家虽是扬州的富商,但其实根在东都,我哥哥在东都任吏部尚书,如今东都政局不稳,陛下已经三个月没有上朝了。我哥哥本想要九思入东都,然后给他谋个一官半职,再将他举荐给公主殿下,以求前程。我们不愿九思卷入这些,所以才着急着给九思找一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