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面。”
“嗯。”宋敏轻轻应着,低眉敛眸,转身进去。
梁玦在廊下站了会儿,天愈发凉了,寒津津的,透着衣裳生冷。他回屋找出流霞酒,温上一壶,拎到庭中小酌。
不多时,宋敏出来,似乎没有留意他坐在角落,自顾的打着灯笼,翩然消失在月洞门外。
梁玦怔怔的,忽然听见宏煜大发雷霆,房内传来童旺的惨叫,口中忙不迭辩解:“实在不知赵大人那晚出门了,下那么大的雨,雷电又凶,小的以为她必定待在家中休息……若早知道,就是打断我的腿我也会爬去告诉她的!”
“你以为?你还真会自作主张!”宏煜记起那夜瓢泼大雨,卿卿亭的破亭子又没个门窗遮挡,也不知赵意儿怎么过的,她一个人怕不怕……
“好吃懒做的东西,我要你何用?!”他真想一脚把童旺踹死:“滚下去领二十板子,这几日别叫我看见你!”
“……”
宏煜从房里出来,梁玦失笑,怪声怪气地嘲讽:“发这么大火啊?赶着去哄赵县丞么?跟真的似的,你们二位露水鸳鸯就别在那儿演郎情妾意了行吗。”
“管好你自己吧,”宏煜扬声骂道:“看你这副不人不鬼的德行,至于吗,不就那点儿破事,人家宋先生早恢复元气了,你倒没完没了,谁欠你不成?!”
梁玦脸色阴沉,“啪嗒”扔下酒杯:“少说风凉话,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便如此轻巧,倘若赵意儿跟你爹有一腿,我看你嫌不嫌脏。”
宏煜听完这话竟然没恼,只哼笑道:“我还真不怕告诉你,只要我心里喜欢,别说跟我爹好过,她就算是我爹生的,我也照要不误。”
梁玦满脸厌色:“呵,那是自然,你对赵意儿不过禽兽本能,谈何人伦。”
宏煜又嗤一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我想跟她睡觉又没妨碍旁人……”话扯太远,他打住,摇摇头:“总之那不是宋先生的错,你犯不着怨怪人家。”
梁玦冷笑:“难道是我的错吗?”
宏煜心下微叹,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放到他面前:“宋先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还说让你宽心。”
梁玦屏息不语。
宏煜拍拍他的肩,自顾走了。
——
意儿洗完澡,正靠在床上翻书,听见宏煜来,不知何故,只不想见他,于是缩进被中,翻身朝里,佯装已经睡下。
他走进房内,径直来到榻前,歪腰打量,笑说:“这么早就歇了?灯还亮着呢。”
意儿充耳不闻。
宏煜坐在床沿,伸手推推她的背:“喂。”
“……”意儿皱眉,心下烦闷,紧闭着眼,将锦被拉至肩头盖好。
他一看又笑了,“不理人啊?”说着凑上前细细瞅她的侧脸:“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走开。”
宏煜转移视线,见那香几上放着送还的玉钗和书信,他想了想,取出信函,清清嗓子,低声念道:“意儿再拜煜郎左右:别后月余,相思萦怀,常念与君相伴时,朝欢暮乐,云雨巫峡,夜夜共枕席。而今只得空床睡,辗转反复,玉簟生寒。祈愿幽期入梦来,一宵恩爱也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