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励小时候跟着爷爷住过一段时间,他爷爷最喜欢听小曲,一大早起来就带着周励去听,茶馆里一坐就是一天,听的都是北京时调小曲,他最喜欢听赵先生的,打小就跟着唱,这一会儿身上一松快又哼了起来。
张抗抗坐在后面,手里抱着孩子,紧张的不得了,就怕抱的紧了拘着孩子,抱的松了,一个闪失给摔了。正紧张着,那小曲从前面飘过来,伴着下午头开始上来的一点点凉意,直直掠过耳边,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蒋春梅也听见了,便问:“周励,你唱的什么?”
周励喊一声:“放风筝。”
说完,他又唱了起来。
“二姐儿诶放的是一只小蜈蚣儿,蜈蚣儿的小爪儿腾了空,一节儿一节儿数不清,哎嗨哎嗨哟,转眼就入了云层……”
周励在前面哼着小曲,后面的张来福对张抗抗说:“说到二姐,你回去后得去告诉你二姐一声,你这都生了,你二姐估计还不知道呢。”
张抗抗抬起头,听到说她二姐,便点点头,应下来:“知道了。”
“那肯定得说,要不谁照顾她月子啊。”蒋春梅悠悠道,“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再加上这个小的,可有的忙。”
这说着话,特意看张来福一眼,道:“就她二姐来帮忙照顾,我看也忙不过来。”
张来福看看烟袋里面,烟丝没有了,心里有点烦躁不安,便说:“忙不过来你就多帮着点,邻居住着,还不得能帮就帮?”
蒋春梅撇一撇嘴,“帮呗。”
张抗抗连忙感激的对蒋春梅说一句:“谢谢你了,大姐。”
蒋春梅一直觉得不对劲,也没来得及问,这一会儿寻着了机会,对张抗抗道:“你咋叫我大姐啊?”
张抗抗疑惑的抬起头,“那该叫啥?”
蒋春梅歪歪脑袋,心想你以前都叫大嫂的。可心下一想,这男人都没了,可不是不能再从男人那里叫了,叫大姐也没错。就说:“行,就叫大姐。”
张抗抗点点头,“是,大姐。”
张抗抗何尝不知道之前的原主都是叫蒋春梅嫂子的。可她一看蒋春梅对她的态度,还有之前蒋春梅说的话,就知道蒋春梅一直防着她呢,生怕自己家男人和她有什么瓜葛,所以故意改叫蒋春梅大姐,要以自己为主,而不是再依存以前的男人叫。
而且这么一叫,就拉近了她和蒋春梅的距离,邻居住着,张抗抗知道,以后可能还要麻烦她很多。
张抗抗自穿来后就感觉到了别人对她的排挤,加上她不祥的名号,张抗抗认为她能拉一个亲近的就应该多拉一个,一个寡妇想站住脚,就要先从身边的女人开始。
蒋春梅被张抗抗一声大姐喊的心里热乎乎的,感觉自己和小寡妇之间莫名亲近了一些,便对着张抗抗怀里的小娃儿笑一笑道:“这姑娘长的好看,像你,皮肤白,不像张正平。”
蒋春梅说完,又道:“你看你家那四个娃,一个顶一个的黑。”
张抗抗笑一笑,她只见过三福和四福,大福二福还没见过呢,那三福和四福倒是真的不白,尤其是四福,张抗抗还记得他连裤子都没穿,回到家第一件事就得给他穿上条裤子。
张来福不愿意听女人在那里说话,就往前坐一坐,坐在周励后面问:“你找到地方了吗?”
周励听老书记问他,立刻说:“还在找。”
“先临时住着,等知青点翻盖好了再搬。反正就你们三个,还不好找?”
“我们三个还是想在一起,不想分开。”周励说,“哪里正好有能收留我们三个的地方?所以不太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