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恒觉得宋师竹折磨人,宋师竹其实也不好过啦。
作为一位当家主母,琢磨梦境拯救苍生不是她的主要职责,管理家务才是她最大的工作。
天光大亮之后,刚回到京的忙乱就显现出来了。
丛管事一大早出出入入正房好几回,都是在问一些鸡毛蒜皮的细琐之事,包括不限于封恒以后上衙的车马该如何安排,是不是一直就搭隔壁宋家的顺风车;家里多了这么多人,伙食采买也要增加许多开销,示意她账面上家用不够了;另有从丰华县出发时天还冷着,到京已是正经的春日,是不是该多做几身春装……衣食住行,种种乱七八糟的事一时间全都堆在宋师竹面前,砸得她头晕目眩。
赵氏约莫是猜到她这边会忙得喘不过气,一大早就打发人过来,说是她这两日正是忙碌的时候,若是力有不逮,可以把喜姐儿送到她那边帮忙带着,也先别忙着过去请安。
若是旁人,宋师竹还会觉得是不是在反话正说,落到赵氏身上,她就按字面意义理解了。
宋师竹第八回打发完丛管事之后,便长出一口气,觉得好不爽,
螺狮从西厢回来时正好撞见了满面春风的丛管事,她心里嘀咕了一声,进屋后不免问道:“丛管事以后是不是咱们家的大管事了?”
“怎么了?”宋师竹正在拿着账本核算路上的花费,觉得螺狮这句话似乎别有他意,便问了一句。
“丛管事是个大忙人,里里外外就看着他在发号施令调派人手,就连太太那边的徐嬷嬷也在问这件事。”螺狮打趣道。
听了螺狮这句话,宋师竹突然醒过神来了。
约莫是她一直想把事情赶紧做完,早上丛管事一有事寻她,她就尽快处理了,不知不觉的,家里差事几乎都掌握在他手里了。
……真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宋师竹被人玩了个心眼,心情倒还好。丛管事不管肚子里想什么,对待差事一向认真。她问道:“柏哥儿和惟哥儿那边真的一件春装都没有吗?”
这两小的比她惬意多了,宋师竹本来还想着等封恒有空带他们出去逛逛,没想到人家自个找到玩伴了,宋大郎宋三郎一早就过来接人出门。
想着在外头逛了小半日的宋师柏和封惟,宋师竹敢肯定,这两小子一定是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后,嫌弃从县里带来的衣裳不符合京城时尚,才在她面前耍心眼。
螺狮方才便是因着这件事,被宋师竹派去东厢了解事情。
她掩嘴笑道:“柏少爷说,少奶奶要是问这个问题,便让我告诉少奶奶,说是他知道咱们家太太给您留了不少银子,让您对亲弟弟别太抠门了。”
宋师竹默默放下账本,决定把那小子这个月的零用钱克扣下来。
屋里头风吹得案上的宣纸呼呼作响,宋师竹靠在椅背上歇了半响,突然觉得不止春装的事该提上议程,夏装也是时候该做了。
昨日到京时是傍晚,冷风咻咻地刮着,冬装在身上正好,可一早暖阳起来之后,饶是有大风吹着,气温越来越高,
宋师竹心中带着事,难免觉得这是干旱的征兆,这日夜都有风,不是有一句农谚叫“天干吹夜风”吗。
她叹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家里事给处理了,不然事情一桩桩地来,她都没时间想自己的事了。
做了决定后,宋师竹一气儿把家里几个叫得上名号的嬷嬷管事全叫到她跟前,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的时候特别有效率,她半个时辰内就全部处理完了。
正屋里头站了三个嬷嬷一个管事。丘嬷嬷对着丛管事使了个嘲笑的眼色,同为在县里留守的两人,自然有一份非一般的默契,她眼睁睁看着丛管事一早使了不少心眼,看来少奶奶这是终于想明白了。丛管事心虚之下,回了个笑容,倒是显得他们是一派的。
另外两个嬷嬷跟他们对比却十分明显,不苟言笑,一看就不怎么好接近。
宋师竹也看到了这两人的互动,不过她却不管他们之间怎么打眉眼官司,她现在就想着赶紧把家事赶紧分派到个人手上,她好歹还能多出一些喘气的时间。
“以往只有我和相公两个人,你们有错漏之处,我也就都多包容一些。可现在家里有太太在,还多了俩个少爷,我把话说在前头,要是丢了我的脸面,按照规矩该怎么发落怎么发落,我是绝不会轻饶的。”
宋师竹一来就毫不客气地说了一段立威的话,一力降十会,她不管谁跟她耍心眼,这家里她才是老大。
屋里的气氛果然就肃穆起来了,再没人敢随便使眼色。
丘嬷嬷抢在丛管事之前表忠心道:“少奶奶放心,道理咱们都懂,不会给您丢脸的。”
宋师竹点了点头,接着便雷厉风行地指派了任务。她也没空一件件过问,就跟分大饼一样,分成几块让众人认领。
这四个人里,要说宋师竹最偏向的,肯定是秦嬷嬷苏嬷嬷。这两位都是她娘找来的身上有功夫的武嬷嬷,之前跟着她上京,受苦受累无怨无尤,她一直看在眼里。
秦嬷嬷这几年一直在屋里伺候着,宋师竹也没打算让她干别的事,只多托付给她一个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