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了一瞬。
在傅樱从前的生活之中,任何牌子她都不曾听闻过,别说是国际型的,就算是本土的牌子,她也不曾听过。
她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不能保证自己用得上,哪里会去在乎什么牌子呢。
回到傅家以后,以傅家的财力地位,她当然是会慢慢地接触到这些东西的。
但是这半年里需要她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许多新事物一下子涌入了她狭小的世界之中,她一点点地接收着,纵使她吸收新事物的能力非常强,却也并不可能将这样多的东西每一样都接收得精通。
傅樱的记忆力很好,好到过分,语文需要的背诵她只需要看一遍读两遍就基本上能背出来。她听闻过的牌子大部分也都记在脑子里了,但是她并没有到能随意和颜思钦她们讨论这些牌子的地步。
她知道,但她并不了解。
那些在这些贵女眼里跟家常便饭一样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于她而言其实还是有些陌生的。
就像是刚认识的朋友,并不能那么快就把人家脑子里在想什么都摸透,了解得熟熟透透的。
这些名媛贵女对什么品牌出了新款再了解不过了,说起来也是信手拈来,她们能将这个当做聊天的内容,随意谈笑,互作分享,可傅樱不行。
颜思钦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以她的心思,哪里能不知道?
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傅樱难堪罢了。
路艾嫒惊了一惊,没想到她突然发难。颜思钦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出手一向都是暗地里的,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像是黑暗里的毒蛇。像今天这样明面上的明目张胆的出招,倒是难见。
她蹙眉回想了下,想起妈妈昨儿刚买了条大红的那个围巾,说是为了衬这新春,当时她正拍着妈妈的彩虹屁,所以印象深了些。路艾嫒抢了说:“红色的就挺好看的呀。”
众人目光挪到她身上,颜思钦笑容不改,“是呀,我也觉得,而且今年的设计感都很不错。樱樱,你觉得呢?”
颜思钦在进一步发难。
这分明就是针对傅樱。
路艾嫒指了个颜色想绕过去这个话题,颜思钦却就着这个话题更加深入了。而且她指着傅樱的名字,今天怕是非要傅樱回答不可了。
——也非要傅樱出糗不可了。
傅蔷也在人群之中,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傅樱出糗,存在感几乎为零,这样……傅樱也没得告她状。
她怎么可能去给傅樱解围,她巴不得看傅樱被所有人嘲笑,把脸扔在地上踩才好。
这个时候的傅蔷本应该是悠哉的。毕竟跟她无关,无论如何也扯不到她,还能看傅樱的笑话,幸灾乐祸着。
可是想起母亲的交代,想起和母亲的细细密谋……严寒的冬日,看着别人的笑话,傅蔷却没有半点悠闲和愉悦,手心里反而密密的汗水。
她吐了口气,深呼吸了几下,努力给自己解压。
不行,她还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而傅樱,正聚着这个圈儿里所有人的目光。
傅樱缓缓抬起深褐色的瞳眸,轻扬起薄唇,绽了三分笑,笑意却只浮在表层,“我从来只管用,不懂欣赏的,毕竟我也是刚从乡下回来,糙了些。”
她直白地承认,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乡下来的,承认得那样干脆利落。声音轻柔却大方磊落,反而让颜思钦怔了怔。
傅樱如此坦荡,但显得她分外狭隘。
不怪颜思钦没想到,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只会把自己从前的经历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丢了脸面。
哪里想会冒出来这么一朵奇葩,不仅没想着藏得严实些,竟然还广而告之。
最让颜思钦暗恨的是,傅樱说的那句“只管用”,还点出了她并非用不起,倒还真让人无法嘲笑。
字字句句看似柔柔弱弱,无半点攻击力,实则化作利刃,直直回击于她。
颜思钦不愧久经沙场,经验充沛,唇畔很快就染了笑,如邻家姐姐般安慰人:“没事,这些事情你在晋城待久了慢慢就耳濡目染得懂了。”
明面上是在安慰人,但她话语里其实还是带着嘲讽的,有意无意地在引导着贵女们对傅樱的看法。
傅樱刚刚进入这个圈子,要想融的进去,那可不容易。有她添把火,那就是难上加难。
颜思钦嘴角得意地一扬。
如她所愿,已经有几个贵女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隐约还能听见嘲笑声。
“可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懂与不懂也没什么关系。”傅樱对嘲笑声充耳不闻,不见半分退缩,继续说着她的话,“因为呀,只要让我看上了,那它很快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买我家里人也会买了来。倒也不用去看那些细节,只要合眼缘就买下来用呗。思钦,你说对不对呀?”
她眯着眼笑,看起来无害极了,似乎只是跟她们闲聊着无关紧要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