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滞了一会儿,静听夏风轻拂竹叶的簌簌声响,心境终于一分分恢复如常。
静下神来,她便又有了那种狡黠的闲心,一点点解读皇帝适才的心思。
不奇怪,虽然他已有了那许多嫔妃,但他的那份窘迫一点也不奇怪。
他正对她求而不得,那意外出现的一幕自然让他心弦难定。
所谓露不如透,她倒算歪打正着。
。
而后的三五天,她半步不去清凉殿,也没让含玉去。
他该是还会情难自禁地想她一阵,那就姑且让他想着。想得多了,那份记忆才更难却。
这三五天里倒也没什么新鲜事,只是小事有那么一两件。一是她在隔日翻书时发觉《声律启蒙》里面夹着的纸页换了地方,叫了莺时来问,莺时诧然看了看,说并未动过。
但她的书架只有莺时亲手来收,她没动过,大抵就是皇帝那日在时动过。
好得很。
她念着宁沅是真,但放在明面上的一切事物也都经过斟酌思量,为的便是让他看见。
另一事,是莺时在查明行宫拨来的几名宫人的档后,禀话说:“都查清了,算是清白干净,都与旁人没什么直接瓜葛。”
夏云姒捉准了她的用词:“但还是有瓜葛?”
“奴婢不知算不算得瓜葛。”莺时欠身,“有个叫如兰的宫女,其兄长曾是大人的门生,后因学业懒怠被逐了出去。但这人读书倒也尚可,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官学。”
夏云姒黛眉微蹙:“京中官学?”
“是。”莺时点头,“奴婢细细打听了一番,苓采女有个弟弟,也在官学念书,是去年刚进去的。”
父亲的前门生、苓采女的弟弟,而且只是同在官学念书。
京中官学的学子有数千之多。
好远的关系。
平心而论,他们多半连认识都不认识。可能连这样的关系也深挖出来,恰是底下人的本事。
夏云姒抿笑:“实在辛苦你了。”
“娘子怎的突然客气起来。”莺时也笑起来,“奴婢盯着她一些?”
夏云姒点一点头,又说:“若没什么问题,你自不必做什么;但若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必惊扰她,先私下里告诉我便是。”
莺时恭谨应下,又过两日便再度回了话,说如兰到外头逛集去了。
不当值的日子,宫女宦官得了掌事宫人的准允都可以外出走动,行宫里的规矩松散些,出去逛集更不稀奇。
莺时又道:“奴婢便将燕舞差了出去,燕舞不敢跟得太紧,但看见她一路都在自己闲逛,晌午时却在一家酒馆与另一位宫女碰了面,一道用了膳。”
彼时夏云姒正歪在罗汉床上,手里翻着本《资治通鉴》读得津津有味,听到此处稍稍抬了下眼:“昭妃的人?”
“是。”莺时垂眸欠身,“但说了什么,燕舞便不清楚了。也不知是寻常交好,还是要做点什么。”
“呵。”夏云姒轻笑一声,“说是寻常交好,你自己信么?至于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
莺时微怔,奇道:“您不想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一套,玩多了也腻了。”夏云姒口吻恹恹,手中的《资治通鉴》啪地一合,“你知道昭妃的娘家在覃西王那里是什么官职么?”